农谚道:小满葚子黑,芒种吃打麦。是说到了小满,桑葚子成熟后变黑了;到了芒种,可以吃到新打下来的小麦了。
过去收麦全靠手工,事先须备好各种用具。镰刀是主要的,其次是打场的木锨、竹筢、竹扫帚、簸箕等。农家在麦收前的几个集市上,订镰刀、木锨的,选购竹筢、竹扫帚、簸箕的,接二连三。
麦熟时,生产队长先到各地块转转,看哪块须先割,当晚开会,安排好人员。第二天刚放亮,街上的钟声响起,大伙儿马上起床,摸起镰刀到街上集合,跟随队长下地。割上一阵子,有人嫌镰刀不快了,队长便叫磨镰能手磨一磨。割麦进入紧要关头,大家都累得精疲力尽时,队长把公饭送到地头上,一般是白饼、凉调黄瓜拌油条,有时候菜里还带猪肉片,比平时吃的自家饭好多了。大家可着肚子装,干起活来劲头也足了。
很多农户忙于割集体的小麦,还要加班割自留地里的小麦。有一年麦收,赶上夜里好月亮,我就在月光下割自留地里的小麦。半夜,实在困得撑不住了,就躺在割下的麦铺子上眯瞪了一会儿,精神稍微一恢复就爬起来再干。为了提神,我带了两样东西,一样是清凉油,有困意时就往眼皮上抹一点;另一样是小型收音机,像扑克牌的盒子那么大,装在褂头上的布兜里,一边割麦,一边收听。脚下割麦的“嚓嚓”声,也压不倒收音机里各个节目的声音。悦耳的音乐,欢快的相声,精短的午夜新闻等,驱除着渐欲袭来的困意。
每年的夏粮收获后,准备交公粮是一件大事。生产队长派专人来晒公粮。待新麦晒干、扬净,队长又像伺候闺女出嫁似的,安排最好的车辆,分派最棒的劳力,去粮所交公粮。有好几年,生产队交罢公粮、留足种子、留够机动粮,小麦所剩无几,每个社员仅分二三十斤,算是全年的细粮。生产责任制后的第一年,村民们的土地经营收入猛增,家家乐融融。
小麦打轧头一遍之后,为了“颗粒归仓,寸草归垛”,往往再来一次“栾场”——把堆放在打麦场四周的麦秸重新晒轧一遍。这样,又可以轧出一些粮食。栾罢场,紧接着合垛。负责运麦秸的为了少跑趟,也为了防止路上掉麦秸,在装地排车时先将车轮盘打下来,使车架子落放于平地,装满后,用绳子刹紧,再由数人抬起车杆,放上车轮盘,由负责拉麦秸的往村内拉。
合好的垛必须垛得又高又粗,在垛顶上负责拨拉麦秸的,表面上看似轻松,其实也很累人。因为垛顶太暄,两脚一踩一个深窝,还得不断地拨腿转向,接麦秸、摊麦秸、踩实麦秸,注意保持下细、上粗、顶圆鼓的垛型,所以干上一阵儿也感到腿酸胳膊疼。
麦秸垛好后,先在垛顶上盖一两层秫秸箔子或草苫子,上边压几块木板或石头,并用绳子箍好,让麦秸垛实落实落。隔上几天,再取下垛顶上的覆盖物,换成稀泥掺石灰和麦糠泥而成的新垛顶。这样的垛顶既可防风吹落垛上的麦秸,又可防止雨水淋坏麦秸,以便长期保持牲畜有质量好的饲草。
麦收从动镰到合垛,前前后后繁忙半个多月,是农家一年中最劳累的一段时间。过去有人说“过一个麦脱一层皮”,现在的年轻人是无法理解的。哪像现在,小麦从收割到脱粒到运输,全是机械化。有的人对过麦根本没什么感觉了,不知不觉就把麦季过完了。这不能不说是改革开放带来的实惠,科技进步带来的变化。
现在的人幸福到天上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