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去四十多年了,但往事像一幅绚丽的小画,始终在眼前,就像动人心魄的小曲,在耳旁回响。
1970年,我16岁,在一所农村中学读书。东北的严冬就是冷,零下三十来度,不下雪也嘎巴嘎巴地干冷。
我每天上学要走10公里,一去一回就要两个多小时。双脚出汗,第二天早晨的鞋里面又潮又凉。家里没钱买鞋垫,也没布票买布自己缝。而旧衣服淘汰得又太慢,衣服坏了补上继续穿,自然没有布来做鞋垫。
父亲看到院外堆着一大垛苞米秆子,每天拿柴火,都留下苞米皮,便突发奇想,何不用苞米皮做鞋垫呢,父亲心疼我。
父亲做的鞋垫极为简单,苞米皮不用花钱买,时间不算钱,针线也不算钱。遇着苞米秆上的苞米皮就撕下来,去掉干硬和粗糙的外皮儿,丢掉有虫眼的,只留下柔软发白的内皮儿。
用温水将苞米皮浸泡发软,也能冲洗掉皮褶中的泥沙,苞米皮也能扩大展开,没有皱褶,放在五六块整砖下压平整。三天后,再用剪子去掉尖尾多余部分,缝成鞋垫。最后,铰掉多余部分,鞋垫就做成了。
苞米皮鞋垫厚薄适中,感觉特好,从不在鞋里打卷,松软又防潮,保暖更耐磨。父亲把鞋垫放在我的鞋里,一种说不出的暖流在心间荡漾。父爱是世界通用的语言,我正是踏着父亲做的鞋垫,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走得如此稳健,如此从容,如此春风。
从此,家里每天做饭烧柴火时,父母顺手把苞米皮扯下来。之后,再挑选不霉不破无虫眼的几层內叶留着。
每当早上,双脚接触那平展展、干爽爽的鞋垫,就觉得父亲的手在托着我,让我走路更有力,更轻松,这是父亲对我的一种牵挂。
一双双苞米皮鞋垫,那粗针大线里,隐藏着父亲对儿子无限的爱。父亲虽然走了,却好似没有离开,因为他给我做的鞋垫还垫在我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