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说,时间就像电梯,当电梯门再度打开时,面对的可能是宁静,可能是喧嚣,也可能是令人惊讶的事物;在时间的推动下,展示在我们眼前的,永远无法预卜。
周一上午发生的事情,让我在未能预卜中,邂逅了隐匿在某个角落的快乐之神,她给了我深深的感动。
我正埋首于小山似的作文本中,电话铃突兀响起。漫不经心地拿起电话,是门房的声音:“王老师,有人找你,说是你的老同学……”“哦,我的老同学?”实在想不起会是哪位老同学。“王老师,我让她和你说话。”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有些激动的女子的声音:“芳,我是刘玉兰!我终于找到你了!……!”“啊,是你?!……”
撂下电话,我几乎小跑着下楼。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向我走来,一段曾经的时光,又一步步地走进我的心里。
上初中的时候,她是班里头为数不多的几个说地方话的学生。因为她们土里土气的方言,我们很不屑与她们为伍。那些孩子自然地攒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我们嗤之以鼻的方言。而她远远地隔着,既不往那个堆里扎,也不往我们这个堆里挤,看上去孤零零的。
我开始眼光有意无意地往她那边溜,有时就和她的目光对接了。想躲开,却看到她的微笑。那微笑有些腼腆,又有些期待。于是,我也微笑了,隔着两三个课桌,我们的微笑发生了化学反应。以后,就经常在课后聊天,放学也一起回家了。
后来,我考上我们铁路专属高中,她只上了职高。功课不多的她,时常过来看看我。我写我的作业,她拿本书读,彼此很少说话,只有偶尔的目光相遇,却在彼此的微笑中读懂对方。高中三年,姐姐都出嫁了,数不清多少个父亲上夜班的清冷夜晚,都是她在灯下默默地陪着我,很少说话,依然只是微笑着。
流年暗中偷换。我上了大学,她做了少妇。后来,我也忙着我的家庭,这中间偶尔也拖家带口地相聚过,更多的时候是打着电话,唠着家常,也唠着思念。后来她搬家了,仿佛搬去了外星球,我打过几次她家的电话,总说停机。
“芳,一晃十年了,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我的老同学一把拉住我的手,她手的温度刹那间传递给我,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到,此时此刻,她,我的老同学,就在我的眼前。不管隔着多少平淡无奇的日子,这命定的相遇,让这些日子突然间获得了新的意义。仿佛这些日子,就是命定的一种等待,在等待一个不知从那个角落走来的,熟悉的身影,又真实地走在我的生活里。
“芳,我搬家了,忙乱中丢失了电话本,我记性又臭,每次打电话都习惯翻电话本,电话本一丢,好像我的心也丢了。这些年又一直忙着孩子考大学的事情,可我一直在想你,好几次都梦到了你……”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眼睛潮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怕她看到我眼中的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芳……”她摇着我的手,“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先去你原来的学校,他们告诉我学校解散你离开了。我又找到八中,门卫告诉我说你根本就没去那里,直接到了现在的学校,呵呵,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几次做梦都梦到你,我太想找到你了……”
我抬起头来,泪湿眼眶,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她的肩头湿了一大片。“看你,还是那么爱哭,这么多年了,还像初中时候……”
初中时候?她依然记得初中时候那个爱哭的我,那个下了夜自习不敢走夜路,常常攥着她的手走在她身后不敢大声说话的我。而那段光阴又何尝不是雕刻在我的心上呢?都说少年如风,这风携着那两个曾经的少年那段温暖朴素的往事,吹过光阴的巷道,又一次吹进了我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