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渐浓，树郁郁葱葱的，仿佛都在全力向上。不经意间飘过鼻尖的味觉，常唤起朦胧的碎片记忆。

从公园里走出来。“你好。”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在街边跟我打招呼，“请您品尝，我们师傅亲手做的蛋糕。”原来是烘焙学校的学生，她的笑容里有一种期待。“大哥，你可以买一些我们的产品。”她旁边的男生这样称呼着，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孩子的岁数跟他们差不多。我想我应该多买一点，因为他们的举动在我心中激起了涟漪，久久不散。

我的学生时代，男女生相携同行的几乎没有。星期天，我常独步街头，看女孩们目视前方，挺胸阔步往前走。那天，路边一个女孩儿叫我，让我帮她卖一会儿雪糕，她要去不远处进货。天气比较热，买雪糕的人挺多，等她回来时，箱子里的雪糕被人买光了。看她回来了，我想走。她说，不如以后我们一起卖雪糕吧。她说，她是卫校的学生，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么好的买卖错过了可惜。于是，我答应了。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家里不富裕。

“雪糕，五分钱一根。”她叫卖的时候，我会暗中偷看，她有着精致的脸庞，略微上挑的眼睛和一弯如月的秀眉。此后，我每个星期天来帮她。那年月，学校不许谈恋爱，我也不敢去她的学校找她，一起卖雪糕已经是非常行为了。我想，万一被学校老师发现，我就说是我在助人为乐，学雷锋。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我们那时的男生女生始终保持距离。她说，父母身体都不好，卖雪糕是为了供弟弟上学。

我们从五月中旬一直卖到六月底，学校放假时，没看见她出来卖雪糕，找不着她，我便回家了。我本来不打算与她分钱，谁知，九月初开学，传达室的人递给我26元7角钱，还有一张纸条：“大哥，因为家里有事，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就回家了。今年我毕业了，分配到卫生院了，有时间来玩”。这时我才想起，她的学制是三年，我是四年，我怎这么糊涂呢。

我毕业后，想到我分配工作的地方离她们县很远，便想见她一面，于是去了那个乡卫生院，那里人说她调到了县计生局了。我又返回县城里去找，正好是周五下午，去得晚了，已经下班。想问看门的老人她家在哪儿，老汉是刚来的，不认识，我只好离开。这是27年前的事。

重温那让我涩涩的心情，觉得美好，大概因为它是不可替代的，也正如此，它在记忆里留下来。

街上人流如潮。不知为什么，我至今还喜欢独步街头，漫无目的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在我眼里，他们一个个都是幸福的。我闭上眼睛，耳边传来车流声、音乐声，人们的笑声，还有一个女孩儿的叫卖声——“雪糕，五分钱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