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象是我养过的一条金毛狗，它的名字就叫小飞象。四个月大的时候，朋友把毛嘟嘟、胖乎乎的它托付给我，一身的卷卷的绒毛，大大的眼睛，两片树叶一样的大耳朵，长长的小鼻子，憨态可掬，招人喜爱。对它我可没少付出心血，为它建造房子、买狗粮、买玩具、买药还有洗漱，每天定时带它外出散步，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全都齐备了。

小飞象也争气，几个月大就已经表现出非凡的天赋，它会捡我扔到远处的毛线球、绳子和扫把，还会抬头观察主人的表情，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上厕所。每次陌生人进家门，它总是狂吠不止，显示出较强的机警和领地意识。夏天到来，小飞象飞速长大。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它有点紧张，一会用小爪子探探水温，一会用鼻子嗅嗅水面。直到我游向水中，它才急匆匆下水向我游来。那段时间，小飞象就是我们家里的明星，全家人都喜爱它、逗它，把它当做家庭的一员。

可是后来小飞象病了，刚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是病，只知道它不怎么进食了，还怏怏的没有精神。带它去诊所看了，医生说是发烧，开了些退烧药。几天过后，药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我觉得它可能是缺乏锻炼，或者是游泳时受了风寒所以感冒，于是带着来到河堤，开始“跑步”治疗。就是我骑着摩托车，让它跟在后面跑。刚开始它还能跟上，但如果车子快一点，它就落在后面了。

有一次我骑得快，回头找不到小飞象了，原来它又落在后面。我盯着路，看到小飞象竭力飞奔而来，两只耳朵被风吹得飘在脑后，鼻子里发出急切和哀怨的叫声。“好了，好了。”我拍拍它的脑袋安慰它，“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小飞象。”但是它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差，开始呕吐，并且滴水不进，鼻子和爪子都发硬角化。我们每天都给它强灌食物和水，两三天后，它的腿开始瘫痪并且痉挛，耷拉在地上的关节已经磨烂，半夜也常常哀嚎不止。

我打电话咨询省城的一家宠物中心，医生答复可能是患了犬瘟热，治好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带它到市区的宠物医院，医生说治疗的意义已经不是太大，问我是否愿意给它用“安乐死”。我说明天再来吧，内心很难受，但是不愿意放弃。夜晚睡不着，就下楼去看小飞象。月光如水洒落满地，它低着头落寞地看着我，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叹了口气。

第二天大早下楼来看，狗窝里已经空无一物了。母亲告诉我，早晨父亲已经把狗送人了。“送给谁了，谁让你们送人的，”我又急又恼，并不相信父母会把它送人，“你们是不是把它扔掉了？”我不停地问。母亲没有告诉我，我匆匆跑到外面寻找父亲可能把狗丢弃的地方，眼泪不住的洒，心中充满了愤怒和自责。没有找到，小飞象就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为了这事，我一个星期都没有和父母说话。从这之后，我们家也再没养过狗。那一年为了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我到处考试面试。从一处城市奔向另外一个城市，异乡路途的孤单和内心的漂泊，让我常常有撑不下去的感觉。可是，每当我想起小飞象飞奔的景象，我的心中又充满了愧疚和感慨。一只小狗尚且能够忍受伤痛，奔向自己心中的目标，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坚强呢？我没有放弃，我始终走在路上。因为我也长大了，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父母的“小飞象”。

有次傍晚散步，遇到遛金毛狗的路人，狗儿欢腾地跑来，我蹲下身子抚摸它的脑袋和耳朵，和它对视，看它天真的眼神。若是我家小飞象现在还在，也应该长这样大了吧。我的眼睛开始湿润，这只狗是我父亲那年送给别人的小飞象吗？我不知道……■本版摄影　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