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没有冰箱和空调,夏天解暑就是吃母亲做的凉粉和绿豆汤,或用清凉井水泡过的西瓜。那时候我最喜欢吃的是老冰棍,但在工人家庭,一般孩子也多,三五分钱一根的老冰棍,也是难得吃到的奢侈品。
一次父亲让我上街去买啤酒,散装的,长臂竹杯舀得满满的,两毛钱,几杯能将我从家里抱来的大瓷缸装满,剩余的零钱正好够我买两根冰棍儿。那时候天气特别热,我家房前路边正盖新楼,搭着脚手架,四周堆着待砌的砖。
我一手环抱盛满啤酒的大瓷缸,一手紧紧攥着冰棍棒,头顶似火骄阳却满心欢喜,急着回家跟弟弟妹妹分享老冰棍的美好味道。眼看快到家门口了,冰棍突然化了掉在地上。我懊恼不已,看着掉在红砖上的一块冰棍还算干净,就放下抱着的大瓷缸子,把那块还在融化的冰棍儿捏起来,细细品尝。那清爽的滋味沁人心脾,过了好半天唇齿依然留香。
对冰棍的渴望,充盈着我的童年。
有一天,父亲上班前给了5分钱,嘱咐我在他下班之前,买一盒火柴回来。我怕自己忘掉,父亲一走,马上去不远的国营商店,买了一盒老式的火柴,花去了2分钱,剩余3分钱只够买一根最便宜的老冰棍。骄阳炙烤着大地,知了整天聒噪不停。我的姐妹们在堂屋的凉席上睡午觉,享受穿堂风的清凉。妹妹看见我手里的冰棍,瞬间两眼发亮,像鲤鱼打挺一样跳起来,“我要吃冰棍!我要吃冰棍!”
可是,一根冰棍,怎么分呢?我们不约而同瞅了瞅睡在凉席另一头的姐姐,她似乎睡着了,发出隐约的鼾声,我跟妹妹就决定分享这根冰棍儿。
一根冰棍几口就能咬完,我们怎么舍得这么快把它吃掉呢?我跟妹妹并排躺在凉席上,把冰棍举得高高,撕掉包装纸,一阵凉爽的清香扑鼻而来。四只眼睛紧紧盯着,等冰棍融化的时候,你一滴,我一滴,仿佛承接上天赐予的甘露。那浓浓的甜味渗进五脏六腑,在胸怀间萦绕,经久不散。
岁月的日历一页一页翻过,这些年我们吃过各种各样的雪糕和冰淇淋,却再也吃不出当年老冰棍的那种美妙滋味。
不是冰棍的味道变了,是时代变了,人也变了。回不去的冰棍滋味,就像回不去的童年,只能在记忆里甜蜜、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