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启昌(青岛)
“咕、咕、咕……”“喳、喳、喳……”天还未亮透,几只珠颈斑鸠和四五只喜鹊便落在村西崖老杨家院墙根的榆树和刺槐上“吵嚷”。古稀的老杨听惯了这鸟鸣,即便吵了重孙的甜梦,他和老伴、街坊们也不责怪——这悦耳的声音,是大家都爱听的热闹。
老杨和父母一样爱摆弄苗木花草,一有空就端详院落,见空地就挖坑、播种、栽苗,一年的零碎工夫都耗在这上头。春来时,院里樱桃花白、蜜桃花粉、月季花红,热闹非凡。到了夏天,树木枝叶、瓜藤豆蔓像蘸了浓绿墨汁,把院墙、厢顶、羊栏兔舍、门楼屋山都“涂”得生机勃勃。
秋日傍晚,落日余晖把院落镀成金黄色。老杨还在院里转悠,看自己种的瓜豆花草,摸自己搭的豆架瓜棚。直到余晖散尽,才在老伴的招呼下进门。洗手落座时,老伴已端上素炒青菜、凉拌小菜。老两口对着桌子坐下,就着银色月光吃饭,絮叨的都是好日子:有出息的儿女、活泼的孙辈,还有给金子都不换的“桃花源”院落。
我家与老杨家是前后邻居,父亲也和老杨一样爱家。除了栽花种草,从医的父亲还爱用收获的庄稼装饰院落——暮秋时,金黄的玉米棒、红火的高粱穗、成串的羊角椒、编成长条的蒜辫子,都被他挂在屋檐下、梨树上、槐树上,一进院就是满眼暖心的景象。父亲好客,傍晚天凉了,总让我去喊邻居来喝茶,一壶廉价的高碎茶,就着说不完的家常话,能聊到月升中天。
老家村子立村近六百年,七八个姓氏,鼎盛时三百多户人家,村人都想着把日子过好。清贫时把院落扮美,如今富足了依旧如此。岁月里,不光老杨和父亲,所有村人都守着这份传统,把一个个院落变成了满是诗意的生活场。
这嵌在山沟里的村子,每一处院落都是生活的核心,融着生产、生态与文化,更藏着村人心里浓得化不开的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