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1月01日
第03版:

“借书”岂会成“非遗”

陈茂生

地铁车厢里,边上坐个姑娘,虽然戴着口罩依然模样俊俏。姑娘看着手机痴头怪脑地“呵呵”不停,然后纤指点动再打开语音:“看了老开心,给你分享分享”。走出地铁站,看见街角那个静静矗立的自动图书借阅柜,揣着敬而远之的膜拜悄悄绕过去,有网络有快递“就不打扰啦”。

纸质阅读时代,“分享”基本靠“借”。电子媒介成了主要阅读载体,依靠“链接”“分享”基本替代“借书”,当然很便捷。只是当“借书”逐渐远离乃至陌生后,蓦然觉得少了“借书”“还书”及由此连带的那些琐碎,也是个遗憾,进而惶恐:多少年后“借书”会成“非遗”否?

北宋著名诗人、书法家黄庭坚有名言:“三日不读书,便语言乏味,面目可憎”。尽管有点夸张,但很激励。而在蛮长的一段岁月里,经济能力有限,且书籍供应紧张,借书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一件要关系“很硬”才能办成的事。

听闻某人有本好书,赶紧去套个近乎;但人家会拽拽地说,后面眼巴巴地排着好几位呢。于是又“暗戳戳”相互协调,指天发誓“就看一个晚上,明朝早上八点钟上学时带给你”。一般而言,都是候分刻数地遵守着,因为失信会“再借就难”,至少一段时间里没得书可借了。

当然,也有转来转去,最后书转没了的。无论有啥理由,那几位有“黒”人家一本书嫌疑的难以“洗白”。而在那时借读的长篇小说,如《烈火金刚》《船长和大尉》《海底两万里》等,迄今还能记得其中一些内容。

学生时代末期,在青云路的上海电池厂劳动半年。恰逢闭门落锁多年的工厂图书馆重又开张,面积本就狭小,那天中午因有很多职工“轧闹猛”,显得拥挤不堪。

我们几个学生在边上看热闹,一堆人拥来突然脸上一阵灼痛,原来是一个工人在推搡中竟把烟头杵到了脸上。那时工厂的“图书管理员”,是个公益性质的业余工作,但每天中午可以提前离岗“到图书馆‘做准备工作’”,更有将热门图书不上架,而给关系密切者优先“享用”的便利。就这么一点清闲和职权,就成了颇为抢手的活儿。

无论过去将来,借书还书再借书,都会是学生、爱书人以书会友的重要渠道。当然也是为人解困,且手有余香的“雅事”。

鲁迅先生一向乐意借书给人,尤其是青年学生。但若归还时,书面上有破边卷角等情况,会面有愠色。当然也向别人借书,1915年农历初二的鲁迅日记,有这样的记载:“下午往季巿寓还旧借书三册”。

而另一个有名的读书人钱玄同先生的日记里,仔细记载有过借还书交往的名单,其中多次出现胡适、周作人等那年代里的文化精英。究其原因,一是某些书籍难购,二是老先生那时经济不宽裕。

上世纪五十年代,远在美国的张爱玲向前夫胡兰成借书。胡以为能旧情重燃,回信就有点缠绵;而张爱玲回信仅两字“谢谢”,后来就没了后来。

上海有句老话: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书,能演绎为佳话,关键是诚信。有人说借钱容易讨钱难,弄不好朋友也没得做了。借书同样,要有契约认同,否则朋友照样没得做。

而“男女之间,借书的学问是很大的”,这是《围城》作者钱钟书的名言。在还书时夹张纸条或一封信的“梗”,被抄袭了无数遍,还会继续抄袭下去,因书结缘比翼齐飞的美丽故事,依然延绵不绝。

如此,“借书”岂会成“非遗”呢。

■毛毛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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