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候机大厅里，人声嘈杂。电子公告牌吸引着人们焦虑的眼睛。因为航班晚点，人们抱怨连连。窗外乌云滚滚，整个机场被扣上了一层灰黑色的盖子。

焦虑、烦躁之中，我也坐立不安。绕着机场的每一个商店和餐馆都转了一圈之后，我靠在了临窗的栏杆上，仰望窗外昏暗的天空，时不时再看看大厅里嘈杂的人们。

蓦然间，最前一排靠边的椅子上，一位看书的长发女孩被我扫描到了。她前面竖着一只旅行箱，一本书摊在箱顶，塞着耳麦，全神贯注地读着。在那些打瞌睡的、玩手机的、四处游荡的、高谈阔论的重重包围中，沉浸在书里的她，安静得像乱石丛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流。

她怎么会这么安静？我悄悄走近她，想看看是一本什么书能有这样的魔力。格非的《江南》，是一本好书，我看过。可是，再好的书，也要一个安静的心境来读。在这样的嘈杂里，她能看得进书吗？这年月，大庭广众之下看纸做的书，她不怕别人诡谲的眼睛吗？又或许，为着宣示与众不同，故意做出这副样子呢？

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这样看书的。一次参加一个大型会议，休会的时间比较长，开会的人的等待也熙熙攘攘的。我从包里拿出一本阿来的《尘埃落定》，却实在静不下来，翻了几页，什么话也没见。就在盘算着要不要继续看的时候，邻座一位女士说：“现在像你这样爱学习的人可不多喽！”不知道她是夸奖，还是嘲笑，我脸上火辣辣的，连忙收了书，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以后再也不会当着别人看书了。

面朝旅行箱看书的女孩，依然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看不到她的眼睛和表情，但我猜想，那长长的头发下面，是一张专注而美丽的脸，那流连书本的目光，痴迷而忘我。女孩的安静，让我瞬间弄丢了听觉。

我在安静中问自己，我在嘈杂里可以安静吗？如果静默在书的世界里，外界是哪里呢？阅读自己的静寂中，你发现别人眼光了吗？

摸了摸自己的包，里面也有一本书，徐则臣的《北上》。我也找了个不安静的角落，坐下。一道安静的墙，把我和喧嚣的世界隔开。

《北上》 徐则臣 著 新经典出品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