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路上的楝树花落了，细碎的花屑填满地砖的缝隙。俯身捡一朵捏在指尖，还留着一点淡淡的紫色，五个细长花瓣托着同样细长的深紫色花蕊，精致纤巧令人心动。

暮春初夏的时节，楝树花开了，似乎一夜之间绽放，今年的花香尤甚。一个多月来，晚饭后总去海关路散步。天正好，悠悠走在花香里，从头到脚都是香的，心情也是香的。

曾以为楝树是不开花的。小时候唱过一首童谣，“小豆砸，咯咯蹦，俺到姥娘家过一绷。姥娘疼俺，妗子丑俺，妗子妗子你别丑，楝子开花俺就走……”前几年闲来无事，回忆整理儿时的童谣，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首歌谣唱出的是不想离开姥娘家的意思。既然不想走，楝子开花似乎应该遥遥无期才合理，因此便自以为是地认定楝子树是不开花的了。

对楝树的花没有印象，楝子豆却有记忆。那时候在农村，没见过像样的玩具，可以玩的东西却唾手可得。一块泥巴、一段树枝，几根三棱草都可以玩上半天，楝子豆当然是上等的物什了。秋冬一到，树上的叶子落光了，光秃的树枝上挂满一串串金黄色的豆豆。仰起头来，一大片豆豆疏密有致地衬在蓝天上，好看极了。一场西北风刮过，楝子豆落到地上，捡起来作棋子，在地上划出四方格，玩“四洲”的游戏。有的男孩子拿来当弹弓子，顽皮地打树上的鸟儿，也会到村后的河边比赛谁打的更远。

去年冬天一个周末的下午，天空湛蓝，海关路上不经意间的一抬头，就被蓝天下满满的楝子豆惊艳了。拉着先生带我坐在电动自行车上，仰起脸对着上空，让漫天的豆豆在眼前划过。金黄的豆豆流珠般美轮美奂。我在后座上催促他“快点快点！”他不知所以，只以为有什么急事。等走到琵琶山路口楝树尽处，又被催着折回来。听说只是为了看看楝子豆在天上飞，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嗔怪说：“你还小不？”有谁说过不小了就不能看蓝天下的楝子豆了吗？

造物有情，一花一草皆有意趣。五月的阳光绚烂明亮，从楝子树的叶间泻下来，碎在地上。我抬头看看满树的绿叶，纷纷的楝子花雨，期待楝子豆的到来，还有，下一季的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