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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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版:

老去的汽灯

王兴义

说起汽灯,现如今早已不见了踪影。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没有电的偏僻乡村,在乡下人的心目中,它是最亮的灯,也是充满希望的灯。

那时我在乡村联中读书,电灯还没能照亮我们这些乡村孩子的生活。虽说我们是乡村联中,在学校间也要比成绩,也要考核学校的升学率,上晚自习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因为电灯的缺席,汽灯自然有了施展光明的舞台。

汽灯,外形是一尺多高的金属圆柱体,从上到下分为三部分,上部是个像草帽一样的遮光灯罩,中间是灯头,喷嘴上装着白色的纱罩,灯头外部装有提手及防风玻璃罩;下部是灯座,也就是油罐,在灯座外留有加油口、打气筒以及喷雾开关,还有两根通气管与灯的头尾部相连。点汽灯的活,先是各班的班主任在老师办公室操作,后来慢慢就交给了各班的班长,我也有幸学会了点汽灯。

点汽灯是个技术活。先是给灯头的喷嘴套上用石棉做的纱罩,要正好套在喷嘴的正中间,然后再用指头弹一弹,不让纱罩粘连或折叠。拧开汽灯油罐上加油口的盖子,将清澈的煤油缓缓地倒进去。煤油,我们当时还是习惯叫“洋油”的,那是伴随了我们生命成长的东西,是童年、少年岁月中夜晚的光明使者。

点汽灯,煤油不能加得过满,要留一些压缩空气的空间,加注后用力旋紧油盖子就可以打气了。给汽灯打气也全凭经验,打少了,汽灯的照明时间就短,打得太多,气压过大会带来安全隐患,反正是打得手感到吃力了就行。划着一根火柴,同时打开汽灯的喷雾开关,把火柴凑近石棉网,“腾”地一下,原本松松垮垮的石棉网上,就起了很大的火苗。刚开始的火苗呈黄红色,石棉网开始慢慢收缩,最后收缩到一个乒乓球般大小,网眼也变得细密,随着火光渐渐收缩,不久就变成雪亮的白光。火苗消失后,石棉球变成了白亮的发光体,再小心地给灯头装上防风玻璃罩和遮光灯罩,小心翼翼提到教室里,踩着课桌,把汽灯挂在两架梁中间的横杆上,点汽灯的任务就大功告成了。

每晚,面对着把教室照得如同白昼的汽灯,我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把汽灯提进教室,给同学们带来一片光亮,我心里也亮堂堂的。

窗外月朗星稀,教室里灯火辉煌,我们在汽灯的光芒里发奋苦读。有老师讲课的时候,同学们端坐在课桌前捧着课本,用心地聆听着讲台上老师的每一句话,时不时在本子上记下要点。没有老师的自习课上,同学们做笔记,练习题,记单词,没有人去理会那些从开着的门窗里飞进的虫蛾,还有那调皮的蟋蟀,每堂课都静得只有汽灯的嘶嘶声和书写的沙沙声。同学们在汽灯的嘶嘶声里,听到了时间的脚步声,在汽灯的照耀下,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努力在求知的路途上,描绘着自己绚烂的理想蓝图。汽灯,见证了我们农村孩子学习的艰辛,它永远定格在了我的中学时代。

当然,汽灯的舞台也不只属于教室,还属于那时的生产队的打麦场、秋收场,属于样板戏的演唱会,学毛选的社员大会,属于家有红白喜事的每个夜晚……

农村普遍通电后,汽灯也就相形见绌,有些笨拙和落伍了,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2018-12-21 王兴义 1 1 日报 content_615844.html 1 老去的汽灯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