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年前的天空一片灰暗,纷飞的战火和无孔不入的白色恐怖使得人心惶惶。
重庆青木关五云山的集中营,前些日子押进了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书生之气溢于言表。若是有人问:“你从何而来?”他必定微笑着作答:“西子湖畔”。
4年前,凭借寒窗苦读,他考进浙江大学修读中文。入学不久,他在讨汪集会上慷慨陈词,语调激昂,令人动容,让“何友谅”的名字被师生熟知。
满怀着对学术的热爱,何友谅加入了以哲学讨论为主要活动的“黑白文艺社”。“黑白”,是为向公众申明收复日寇侵占的“黑水白山”领土而奋斗的决心,宣示黑白分明的求是精神。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家动荡,时局混乱,何友谅再难有心埋首书卷。笔下写出的,更多针砭时弊的短文,言辞如刀,锋芒凛然向当局。他投身启蒙民智的学生运动,组织领导,殚精竭虑。
接管黑白文艺社后,继续受到先进思想的熏陶,汲取秘密“马列小组”留下的精神食粮,深刻领悟了竺可桢校长阐述的“求是”涵义:“所谓‘求是’,不仅限为埋头读书或是实验室做实验,而要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精神”。
而当时的官员又是如何?
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孔祥熙,在敌寇入侵香港之际,置大批滞留在此的知名学者于不顾,只带着自己的家属,甚至洋狗,乘专机仓皇逃亡。消息传来,全国公愤,学生们自发组织的“倒孔”运动,很快席卷神州大地。
何友谅和往常一样,与同伴组织西迁的浙大学子游行示威,“打倒孔祥熙”“反对贪官污吏”,铿锵有力的口号响彻遵义上空。
但他没有想到,这会是最后一次。
1942年1月,何友谅被捕入狱。
三棱尖刀以最原始的方式狠狠扎进血肉,回响在重庆青木关五云山集中营的《国际歌》戛然而止,年轻的身躯轰然倒下。
或许在倒下之前,还曾想起伙伴们一同振臂高呼救亡图存的日子,想起接手《生活壁报》后,竺可桢校长“民主壁垒”的题字。
所求不仅为学术真理,更求一个站立的中国。为国捐躯的赤子之心背后,又何尝不是流淌着浙大的“求是”血脉?岁月沧桑,百年之后,玉泉之上一座丰碑——“黑白文艺社暨何友谅烈士纪念碑”巍然矗立。
百廿浙大人,百廿求是魂。前辈杀身以求是而不悔,永为我辈之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