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风一波波吹过来，河水封冻，日光渐矮。

灰蒙的远山，孤独的树，还有野草不倒的身躯，在冷风里用它们自己的言语，吟唱生命的恋歌。

零下十几度，仍有暖意探着身影，滋生着稀疏的诗意。

那枝头的鸟巢，穿过冰层漫上的河水，远山的灯火，天空飘过的云，喜鹊飞过头顶时的欢叫。月亮点灯，燃起的柔情。梦田里的野花，山之外那片蓝色的海……

它们都在这个冬天，伴我远游，或守着一隅，跟另一个自己促膝长谈。

二

十二月，一年的尽头。每个人做着不同的总结。

令我慌乱的，仍是呼啸而过的时光。那样决绝，漠然。容不得细细回味，深深的回眸，就如风扬长而去。

路途中那么多人，那么多风景，都无法一一撰写。只把那些思念，细细的捋长，织进生命的锦瑟，用余生的弦聆听。

十二月，从春至冬，有多少心思流转而过？从鹅黄的悸动，至桃花一夜开满山坡；从柳絮杨花春坠泪，婉转绵延至夏花烂漫；又至秋叶纷纷，几度枫红。

有多少诗意和收获联袂？不禁萧然自悲。

一年匆匆。树木退去妖娆的外衣，只余下简约又坚韧的枝干。在寒风中，昼夜如斯，与季节回应。

我能做的是那么少。时光不会老去，亦不会为谁而停留。当韶华不再，渐入暮色的身影，会否还有一颗绿意清滢的心？

总得留下些什么，欢欣，或忧伤，诗意或寂寥，寒冷或者暖。

三

一直喜欢听范宗沛那曲《十三月》。你可以想象它是时间，亦可以是梦想。喜欢它，意韵的悠长，趋于时空之外的一个美丽心境。

意念，在一闪中，与日月星辰同辉。

它穿过重重黑暗隔阂，抵达敞亮明净，让梦触手可及，令伤痛、缺憾渐渐饱满。

它牵引着美好，穿云透月，窜进心坎。

放下即快乐。怀揣着明月，我们去远游，我们去回忆。

再寒冷的日子，只要有月亮，就有温暖，就有似水的柔情，如水的倾诉，如水的情怀，纵使脉脉不得语，其牵动的情思，星星点点，如开满山坡的小花，洁白轻盈，将诗意铺满小径。

时光不会尽随人愿。有些事，曲折迂回，鞭长莫及。有些人，转身的刹那，失之交臂。

梦境就不同，穿过烟尘，我们无处不可至。与古人吟诗，与故人叙旧，与天边的知己邀月举杯对饮。在槐花树下，或在那个杏花村，有牧童短笛，亦有乡野清趣。或者干脆跟那个苦吟诗人贾岛，踏着月色，穿过幽静山路，推敲古寺的门。只是，不知开门的是哪位小僧？

四

每次想写字，都与节气对应。很奇怪，有时应景应时，有时纯属巧合。

就如今天，碎语结束时，突然想起大雪。天空虽没有雪飘，可寒冷亦剧。看新闻，北国已是银妆素裹，真正的冰天雪地。我在江南，说好的大雪，没来。

大雪，至此而雪盛。天气越发寒冷。

人都变得安静，心也变得通透。

一年最后的时光，你会期待什么？

或许一场雪，一盏红红的灯笼，或许付出有所回报，或期待一个人，一个梦，或是一个长长的约定……

我期待，生活多给我一些空间与时间，读那些未读完的书。

在雪天，不打伞，走着去看亲人。那暖炉上的骨头汤，咕嘟着香味，我会闻着那香，即使看不清方向，也不会迷路。■心飞扬 摄影

泉 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