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麦穗开始灌浆,庄稼人的希望也开始饱满。家家户户早已按捺不住走进工具房,如数家珍般把木叉、木锨、簸箕、镰刀这些麦收工具一件件收拾出来,擦拭清扫,检修打磨。最重要的,当是“磨刀霍霍”了!
没有收割机之前,镰刀是最重要的收获工具了,锋利与否直关抢收抢种,庄稼人自然不敢怠慢。割麦子的镰刀是专用的,万万不可用来割草削苗。每年麦收毕,战功赫赫的镰刀会第一时间冲洗干净,用醮了油的布擦拭明亮,挂在风吹不着、日晒不到的里屋墙上,宛若凯旋而归的常胜将军,享受着农人的由衷崇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下年的小满时节,休整了一年的镰刀被虔诚地请出,在麦地里耀武扬威,所向披靡,收获庄稼人的希望。
磨镰石也是专用的,只有磨镰刀的时候才可以使用。至少在爷爷看来是这样的!所以磨镰石用完要包起来,还可以放入工具箱,与爷爷的木工工具同等金贵。而压水井旁边的那块磨石,就没有这般礼遇了,经年风吹日晒、脚踩腚坐,只能做菜刀、铁镐杂七杂八的琐碎磨石。
清扫完大大小小的麦囤,奶奶就迈着颤巍巍的小脚,小心翼翼地摘下镰刀,轻抚镰刀柄,一把把地吹去尘屑,仿似窃窃私语,嘱托即将远行的儿女。
“磨镰吧——”
接过镰刀,爷爷用大拇指轻轻地刮试刀刃,嘴角微微一翘,侧对着室外的光线瞄了又瞄,花白的胡子也得意地颤扬。“滋——”呷完最后一口烧酒,爷爷慢悠悠地搬出工具箱,把用旧棉布包着的磨镰石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眯上一只眼睛,就像打量他正在雕刻的如意花纹一样,琢磨下一步如何下刀。又用手指沾沾酒盅,趁着烧酒的余香,弹敲抚摸,找寻最合适的砂面。同样是休整了一年的磨镰石,又一次走马上任,承接一年的光荣使命。
“嚓嚓——”镰刀在磨镰石上纵横,“霍霍——”地飞向那麦浪滚滚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