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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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

故乡想念我了

四川绵阳 汤飞

一年中,只有春节在家数日。送别一步一个脚印走过的充实的旧年,迎接心中憧憬的新年。她只见过冬天的我,我不在的时日里,山环水绕的秀丽故园,依偎于青山怀抱的徐家湾,该有多想念我呀。

徐家湾一定想念顽皮的我。

隆冬大雾弥漫天地间,霜团匍匐在油菜、小麦及蔬菜的叶子。我起床后,先去压水井上看引水碗,水面薄薄一层冰,破而取之。徐家湾的孩子结伴上学,冰块作刀剑,比划电视剧里的招式;或把霜团搓成圆球,当炮弹抛掷,甚至趁人不备,将冰霜从后颈塞入衣服,少不得引来还击。

我们还喜欢隔着雾,凭声音猜测路过的人,正确率百分之百,乡邻往来频繁,哪有不熟识的。太阳出而浓雾散,岁月逝而人事改,年岁像老师没收玩具一样,没收了我的顽皮和天真,赠我以沉重与枯燥。

徐家湾一定想念春夏秋的我。

春天的徐家湾是个花花世界,大片油菜花是主角,配角有胡豆花、豌豆花与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蝴蝶、蜜蜂比学生勤奋,飞不过沧海,却不知倦地在花海遨游。爱美的小女孩将鲜花插在耳旁,漂浮于秀发上,小男孩偏爱捉弄她们,借献花的良机,故意把苍耳子揉进发间,边笑边逃,挨够拳头之后,又帮忙摘,还要采更多的花赔罪。

开到荼蘼花事了,暑假随我们离开校园,回到徐家湾。烈日在天空燃烧,蝉子在树上无休止地嘶鸣,而我们躲在青瓦土墙的房内,尊电视机为老师,眼睛耳朵绝不开小差,若以此出题,人人都是高分学生。

整个暑假,竟长不过一节课,转眼又到秋季入学时。空荡荡的田野上立满稻草人,简直是孩子们的游乐场,跑着跳着,笑着闹着,秋风由瑟瑟化作呼呼,大伙儿开始期待烧得旺旺的火堆,期盼寒假尤其是春节。

徐家湾一定想念投身学习的我。

一双渴望的眼睛,指引我从徐家湾出发,走进村小,迈进乡镇,闯进更广阔的县城、省城。故乡是每一次启程的地方,也是每一个假期回归的方向。鸡鸣时分,我们踏着坚定地在上学的途中迎来黎明;鸡栖时分,我们借着最后一丝光亮,趴在小板凳上写作业,描绘远大的理想。故乡沉默似金,陪伴我慢慢成长,尽管未能变成当初想象中的模样。

徐家湾想念现在的我吗?尘世如海,我自浮沉,不知所依。越来越多的人远离故土,回家次数少得可怜,此时的她应该非常冷清。幸好春节渐近,游子如期回溯,徐家湾将短暂地热闹——宛如飞向空中“嘭”地爆开的五彩烟花。

故乡想念我了,我也无比想念她。我必将本色出演《归去来兮》,春节我陪故乡完成彩排,当春天隆重登场,我已身处他乡,只能照着异乡的景致,复原家乡的盛况,然后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一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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