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临,广袤的大地上,一场北风,河流变得缓慢深沉。庄稼早已收割完毕,草木枯黄,落叶满地。植被卸去了繁华,黑褐色的土地仿佛进入一个季节的沉思。
大地显得开阔、静远,田野一望无际,光秃裸露,苍凉而又空旷,只有绿油油的麦苗和不远处的蔬菜大棚,还能点缀一些生动的景象。此时的旷野,风收起往日的温柔,带着萧杀,变得硬冷起来。田野的树木,无奈而又单薄,在风中缄默成一种赤裸。
北风在树梢吹着尖冽的口哨,即使成排,没有了叶子的簇拥和护卫,光秃秃的枝条也只有相互对望,相互交错和厮磨,彼此诉说着寒冷。天空也似乎写着一个“冷”字,很少见到像样的云彩,要么褐色的云块挤在一起,阴沉了半边的天空,要么朔风一吹,丝丝缕缕的薄云稀稀拉拉不成样子。
冬天的阳光格外宝贵,即使中午也不再刺眼。老人聚在一起晒太阳,谈论着家常里短。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转眼就日头偏西,不一会儿,夕阳西下,落向了树梢。几枝树杈拼命想托住它,也无济于事。冬天的夜晚,村庄原野更显得寂静,只有远近几声犬吠,给沉寂的村庄些许生气。
村子里许多鸟儿不见了,惟有麻雀,在地上叽叽喳喳的觅食。它们天性闲不住,每一片羽毛都粘满了好动的基因。它们像顽皮的孩子,在草地上撒野,在树枝上欢唱,一旦觅得食物,便群拥而至,跳跃着挤在一起,时而又叽喳出一阵杂乱无章的交响。觅食归来,又一片云似的落在树的枝头、屋脊、瓦楞上,或在电线上排成“一”字整齐的队伍。但只要听到声响,便一窝蜂似的飞到别处。麻雀的叫声不讲旋律,没有节拍,嘈杂一片。冬天,别的鸟儿迁徙南下,或呆在窝里不再出来,它们便成了天地间的精灵,给村庄带来热闹,给玩鸟的孩子们带来欢乐。
冬至以后,大地放下一切,将自己清零。原野上,萧疏的万物在冰封来临之前,把生命掩藏起来。野草把绿的本色埋在地下,在冬日的雪被下积蓄着再生。河边的芦苇,高扬着毛茸茸的苇穗,似乎在向冬天挑战。崖头边茅草的枯黄,只是生命的一种转换和轮回,待到春风吹过,便是更加的蓬勃。
当春天第一缕阳光让解冰的河水流淌,第一株野草在地下萌芽,冬眠的生灵渐渐苏醒,沉寂了一冬的原野,庄严地把怀中的一切奉献给春天和人类。大地母亲把“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铁律和细节,用最简约、明了的方式捧献给人类,用最明快的语言诠释着万物生命的顽强。
当朔风扫清了天空的阴霾,雪花洗涤了岁月的风尘,天朗气清,深冬的原野深沉而又厚重,天地氤氲在一片清净之中。只身走在乡间的田埂上,大口呼吸着凉爽清新,闻着落叶和麦苗的阵阵清香,举目四望,心旷神怡。村庄里冒出缕缕炊烟,夹杂着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顿觉兴奋不已。一碗地瓜粥,一盘白菜炖豆腐的味道,立即唤醒儿时的味蕾和经年的乡愁,能让游子做一夜的好梦。
冬季的原野,包容一切,又孕育一切。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原野不仅有大美,还有大德、大善。丰收时节,原野将果实毫无保留地馈赠给人类,又在冬天枕戈待旦,一手牵着去年,一手指向来年,积蓄着孕育万物的力量,积蓄着新的春天的希望。
■本版摄影 心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