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6月02日
第04版:

布谷叫了

李德显

布谷鸟的叫声把麦子催熟了,金色的海引来了收割机。田间路上,来回穿梭的车辆,给麦收季增添了快乐。

青少年时代的麦收季,让我既高兴又害怕,盼了一年的光景,总算能吃上白面馍了,但这季节也是农人最累的时候。

麦子一黄梢,农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买镰刀,购草绳,修车补路,整地碾场。芒种一到,树上的铁钟一敲,男女老少齐上阵,学生放假助麦收,村里大会小会讲,广播喇叭上喊“苦战三夏”“虎口夺粮”。

鸡叫三遍,村子就热闹起来,车把式鞭声响,牛哞马咴,老队长扯起嗓子催上工。那些还带着睡意的人们拿起镰刀,在田间摆开了阵势,趁着晨风的凉爽,刷刷刷、噌噌噌,一溜溜的麦子在镰刀的比试中倒下。

6月的正午,似火的骄阳炙烤着脊背,麦垄间升起滚滚热浪,草帽和浸透汗水的脊背仍在麦浪里起伏着,豆大的汗珠从脸上砸到地上,人们都顾不上擦上一把。 一个弯腰就是十几米远,几个冲刺割到地的另一头,他们才直起腰杆,用镰把敲着腰,或是干脆把它横在腰间,来几个前仰后合,缓解一下全身的疲劳。

镰刀把式的身后,是老太太和儿童,他们是捆麦子的。孩童们抱,老人们捆,紧跟割麦把式的步子,一个个牛腰式的麦个子,整齐地排列在麦垄行间。麦田的另一侧,是忙着装车运输的青壮年,这些人一般都是割得慢或是有腰疾的,但他们有得是力气,用木叉挑起一个个麦个子,在马车上整齐排列着,不大工夫就垛成了一座山。接着,是在阵阵吆喝与清脆鞭子声中,把麦子运回村中场间。

打麦场是在早熟的黍子地里整出来的,先是用铁耙整平,把一个个的土坷垃压成粉面,再均匀地泼上水,晾干后铺上麦秸草,用石磙一遍遍碾压得坚硬而光滑,这就是打轧麦子的地方了。

乡亲们把麦子拉到这里,晾晒后再用石磙碾轧,等轧出麦粒再用簸箕借风抛撒,这些活路称作打场和扬场,这样才能分离出麦粒。有时天气一有变化,男女老少一起涌向场间,把正在打轧的麦子堆起盖好,生怕被雨淋湿或冲泡,这是抢场。

扬场更是个技术活,整个工序由添锨、扬撒、漫场的3个人来完成。扬撒的人弓步弯腰,手端簸箕借风向空中抛撒,要撒到天上散一片,落到地上一溜线。漫场的头戴草帽,任凭麦粒敲打都不可离开扬场趟子,直到一大堆的麦粒扬完为止。

扬场结束后,三人将扬干净的麦粒分类堆放。最外面的一层是籽粒饱满的,用着交公粮的;中间一层是一般的,留着集体储备;最里面一层是不饱满的籽粒,留着分配社员的口粮。等到交公粮的时候,粮站的人会把扬场的把式夸赞一番。

那时的牲畜轧场、拖拉机轧场和脱粒机打场,最累的是脱粒机打场的时候。白天在田里割麦、运麦,累得够呛了,夜间还要在场间脱粒。这活儿既脏又累,还要每天干到午夜时分。就这样白天黑夜连轴转,一天下来腰酸腿痛。麦收打轧活路,要持续一个月,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要秃噜一层皮。

我十几岁就学会了割麦子,也学会了扬场,可生就过敏体质,一遇麦芒和麦尘,就全身刺痒难忍,最怕的就是麦收季节。但生长在农村又躲不过,只能忍着。自从用上了联合收割机,麦收季再也看不到忙碌、劳累的场景。农家十几亩地,一个小时过完麦,买粮车开到地头上。种粮大户的智能化耕作,无不让俺这些老农民啧啧称奇。

农忙真的不忙了,就是在这一年一度的麦收大忙季节,农村的绿荫小道上,处处都有晨练和散步的村民。华灯初上的夜晚,姑娘、媳妇们也忘不了在广场舞上一番。我在想,不远的将来,农村和农民这两个词,是否该换新的称谓了。■心飞扬 摄影

2024-06-02 李德显 1 1 济宁日报 content_173136.html 1 布谷叫了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