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多数人来说,收藏,是奢侈的梦。但这梦想又无需高消费,多数人都能实现。假如你没有足够的金钱去买身价昂贵的宝贝,就可以收藏一些物美价廉的藏品——世间万物林林总总,皆可划入收藏之列。况且,收藏也是可以捡漏的,即花很少的钱买得一些贵重的东西。
我收藏起步较晚,早先喜欢瓷器,后转向字画。有几件很不显眼亦不值钱又花得几个小钱的物件,也是与我有缘。
战国草叶纹黑漆鼓铜镜
1992年5月的一天,朋友捎信说,来了一位老乡,带来几件老东西,让我过去看看。去了就见到了一面镜子,另有几件陶器、青铜小带钩等。
镜子直径12厘米,通体漆黑锃亮,如墨碇黑豆,草叶纹中规中矩,小钮带穿,历两三千年光阴侵蚀,镜面依然光明可鉴,实在难得。
老乡索价20元,我没还价,立马成交。这是我收得的第一枚铜镜。后来,我从一位不太熟悉的李姓朋友那里,购得几枚汉代小铜镜,做为礼品送给了枣庄的一位藏友。
汉代青铜龙首直衣
直衣,又称熨斗,用来烫熨衣物的工具。古代人与今天的人一样爱美,直衣,多么直白简洁的名字!在没有电力的时代,劳动者凭着聪明智慧,设计制造并使用了加热熨斗。
我的汉代青铜龙首熨斗,是一位搞古董的朋友匀给我的,仅花了200 元。这只熨斗把柄的首端,是一只长须圆眼、张口露牙的夔龙,比较挺拔;斗部呈圆碗状,边沿宽大;洼部用来盛放木炭,点燃木炭加热斗壁,即可将衣物烫熨平直。
那个时代,只有贵族或其他讲求生活品位的人才能用上如此高档的熨斗。可惜这只熨斗的阔边沿少了一块,算做残缺之美吧。
新石器时代琥珀玛瑙挂坠
这件是一位住在城北张山的老乡送予我的,我们在市场结识的,他跑过几趟,我曾给他补贴,他也没寻到啥好东西。一次,送来了这块玛瑙挂件,周边圆滑,有孔,外表粗糙。细看呈碧黄色,晶莹剔透,可惜有道裂纹。此物约有四五千年,典型的龙山文化藏品。张山是一处新石器时代的遗存,考古发掘出不少古物。
汉长乐未央铭文瓦当
“长乐未央”为大篆体,1991年市里组织赴西安经贸会,我与两位同仁打前站。完成接洽联络工作后,我乘周日休息逛了一趟文玩市场。那时西安的文玩市场还很小,不像现在宏伟壮观。在街边地摊上,我看到几个古董小贩脚下摆着不多的陶仓、陶壶、瓦当等零七碎八,挑了一块有“长乐未央”四字铭文的汉瓦当,一只辽代酱黑色的四系陶瓷壶。
瓦当 10 元,古朴而浸润着岁月沧桑,稍残缺,无大碍。陶瓷壶 40 元,有两系残缺,不影响观瞻。之后忙于会务,没有再去市场。后来,在本地的文化市场,见到一块清云纹瓦当,仅存半面,1元购得。
汉陶朱砂雷云纹彩盒
盒为乳白底,绘画朱砂,一位朋友赠予的,出自羊山。盒上分上下两体,均匀分割,扣上严实合缝,凸显着那个年代的工匠精神及精湛工艺。
起初打开时,盒内藏有米黍,业已碳化,这可是两千多年前的粮食!盒外面饰有雷、雨、云、电,写实精彩,令人赞叹。
隋唐青釉四系罐
这件罐子是大力兄送我的,不是一般的珍贵。据说是他从兖州一韩姓老乡手中购得,一大一小,小的他留下,大的送我,足见情义。
罐子出自泗河沙滩,是挖沙车发掘出来的。我有一本《山东省博物馆藏品选》画册,其中有幅隋清釉荷叶边四系罐,实物从兖州泗河出土。两罐器型、款式、釉色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画册中的是荷花折叶纹,我这件是平行直纹双线纹。
明黄花梨盒子
藏友和国兄予我,像征性的收了150 元。黄花梨木系名贵材料,尤其是明时黄花梨,更为珍贵。此盒经几百年岁月浸润,更加滋生韵致。盒长30厘米,宽14厘米,高7厘米,用于存放契约、票证等贵重物品,主人的随身之物。
这件木盒到我手里已近散架,木质完好,黄铜构件多已腐朽不堪。我同事纪兄见到此物,说拿去修理。纪兄原在企业干过维修钳工,心灵手巧,业余爱好手工,搞些木雕盆景工艺。过了些日子,果然把修复的木盒送来。木盒已大改模样,精心手工制作黄铜合页,包角,紫铜铆钉各就各位,紫星均匀散布,犹如群星闪烁。
古燕山赵子玉万里张蛐蛐罐
解连庆先生是本市的名医,自打十四五岁拜师学习,精研《本草纲目》,医治救人无数。他迷上蛐蛐,比拜师学艺还早,七八岁开始,已七十多个金秋。
我们曾住邻居,又有玩虫的共同志趣。他送我一个陶制蛐蛐罐,真正的老物件,制造工整,线条分明,罐壁厚实,体重沉稳。盖铭文“万里张造”,盆铭文“古燕赵子玉制”,盖与盆不是原配,却是两位大师的作品。查阅相关资料,方知此等陶盆已很稀罕,是难得的古董,我一直珍藏着。
雍正金丝铁线冰裂鱼籽纹石榴尊及瓷盘
记得是1991年,偶然遇见了几件东西。有一摞瓷盘,成化款青花白釉大盘、宣德款回纹青花盘、乾隆青花牡丹盘2件、嘉庆五彩福禄寿盘2件等,最得意的则是雍正金丝铁线冰裂鱼籽纹石榴尊了。
该尊器型不大,仅10厘米高,下部偏圆,上口束腰,口部外张。我曾在新华书店订购一部《中国陶瓷史》,内有一图片,就是雍正石榴尊,外型尺寸基本一样,只不过它的外口呈石榴的豁牙状,而我的这件是圆状没有豁牙,估计是工匠偷懒或做不来。在我见这件东西时,就有业内人士说,这是件好东西,希望你好生保管。
记得济南舜耕山庄宾馆开业之初,我们曾在那里开过一次会,工艺文玩专柜里摆着几件与我这件相似之物,细观颜色灰浅,施釉薄且无光泽,无金丝铁线,掂在手中轻了许多,是晚清民国之仿品,与我这件差之千里。
光绪粉彩黄底牡丹梅花吉祥如意陶瓷盒
此盒硕大,直径二十五六厘米。一位兄弟从乡下收得,转送给我。黄釉底子,满工满彩,牡丹、桃花、杏花、梅花,争艳盛开,“如意吉祥”四字各把东西南北。盒的底部朱釉镌绘“光绪年制”四字篆书款,工艺细致,材料上乘,够得上官窑器。
记得曾有彩陶俑和彩陶马头各一个。彩陶俑放在档案室,搬家时忘记带走,结果后来想起,再找就无了踪影。彩陶马头非常漂亮,双耳高耸,鼻梁挺直,两眼细长,姿态神气,可 惜在一次旅途中竟给弄丢了。
琥珀玛瑙挂坠也在几次搬家中佚失,而不知物在何处。1995年出差途经泰山,顺道逛文玩市场,花500元购得清末花瓶两件,一只青花凤凰牡丹,另一只粉彩牡丹喜鹊,巧的是同样尺寸,通高50厘米。按行规,捡漏不算欺骗。对应打眼,因为打眼只有自认倒霉,打眼的损失又会有谁来赔你呢?除非有约在先。
一个人参与了收藏生活,重要的不是收到多少多么值钱的东西,而在于收藏的经历是否充实,心情是否愉悦。
人对生活的理解不同,追求也不一样,有的追求过程,也有的追求目标。问题是,收藏带来的是沉重的负担和懊恼,还是人生前进的动力和乐趣?人是藏品的主人,还是藏品的奴隶?
人只是世间的过客,忙忙碌碌,来去匆匆,有为无为,总得散场。努力获得并拥有的东西,看管得再严,一件也带不走。
于物而言,人只是一个临时保管员。
一句话,收藏重在过程,重在心情,结果大可不必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