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04日
第06版:

水煮的冬天

太 白湖畔

魏霞

冬日枯瘦,在北方,天寒地冻,没有什么比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更暖人的了。北方冬日的饭菜多以汤汤水水为主,北方人的冬天是水煮的。

“冬天进补,来年打虎”。羊肉是温补阳气的,乳白的羊汤,喝起来不粘嘴,清清爽爽,热热乎乎。喝口羊汤,嚼口羊肉,咬口烧饼,抵饥挡寒,温心暖胃。或用羊汤煮面,碗里撒一小把青青的香菜,汤白菜青,看着就勾魂。挑起一箸面,埋头吸溜吸溜,再咕咚咕咚喝上几口汤,顿时浑身舒畅。

火锅也深受北方人的喜爱。冬日里,邀三五好友,一个圆桌子,火锅器宇轩昂地端坐其上,小燃气炉子啪地一声拧开,先下羊肉卷、肉丸子和海鲜,大火猛煮,待锅里的食材咕嘟咕嘟跳舞,转小火慢炖。丢几条面或几片青菜叶子进去,少顷,夹起,在汤锅里左右摆上两摆,在小调料碟子里轻快地一蘸,在袅袅娜娜的蒸汽之中,边吃边喝边谈,如入仙境赛神仙。

喝羊汤吃火锅,一般都是到专门的店里去,在家自己做的,也有,却少。冬季,家常的饭菜离不开炖大白菜。《骆驼祥子》里,虎妞新嫁给祥子,是在寒冬腊月,炖的就是大白菜。彼时的祥子好像被命运的风托着走,云里雾里蒙着眼,不知是好是坏。他在外面彷徨了一圈,回家推开门,虎妞已把午饭做好:“馏的馒头,熬白菜加肉丸子,一碟虎皮冻,一碟酱萝卜。别的都已摆好,只有白菜还在火上煨着,发出些极美的香味”。虎妞不是贤惠的巧妇,做的饭菜也不是什么珍馐佳肴,但就是这样一顿实诚的饭菜,一下子温暖了祥子那颗苦寒的心。

鸡汤,饭店里很少有专门卖的,一般也是在家做。多年前怀儿子的那个冬天,我还在家乡教书,住校。一次回家跟母亲闲谈,无意中提到医生说我身体虚寒,气血不足。第二天母亲不知从哪里买了只乌鸡,杀了,让弟弟骑自行车到学校喊我回家喝鸡汤。

一进屋,香味扑鼻,锅还在煤火炉上坐着,冒着缕缕袅袅的蒸汽,揭开锅盖,上面漂着一层黄黄的油,盛上一碗,吃肉喝汤,真香啊!

弟弟悄声对我说,妈煮了一下午了呢。返校时,母亲找了一个小瓦罐,把剩余的鸡汤全倒了进去,让我带到学校做挂面时舀上两勺子,煮鸡汤挂面吃。

那个冬天,喝了几锅母亲熬的鸡汤,我没细数,只记得儿子周岁时我带他回老家,表姨看见壮壮实实的儿子,抚摸着小家伙的头笑着说,看来你姥姥熬的鸡汤还真是作用不小啊。

冬日里,一锅热腾腾的炖豆腐也是美味。前年冬天,爱人去外地出差,回家后撸胳膊挽袖子地兴冲冲进厨房。我诧异。答曰:在外边吃了一道清水炖豆腐,好吃极了,做给你吃。

一小块一小块白白净净的豆腐,翻腾在清水里,像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小白鱼,十多分钟,加细盐少许,出锅,撒上细碎的香菜小葱,淋上几滴麻油,舀一勺子入口,豆腐白嫩爽滑,汤淡而不寡。喝上一碗,能温暖一冬。

有汤有水的饭菜,有情有意养胃暖人。至于白居易问刘十九,“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是没有资格站在北方人驱寒的行列的。与其喝酒驱寒,倒不如喝碗玉米面煮的稀粥,就着自家腌的嘎嘣脆的咸萝卜条来得带劲儿。

北方人用水煮饭菜,驱散凛冽北风与刺骨的严寒。日子在汤汤水水中三摇两晃,冬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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