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8月13日
第03版:

一缕茶韵尘梦十年

张荣贵

我生在武夷,喝茶半生,奈何异乡漂泊为异客,劳生浮梦事匆匆。少有清闲品茗的时候,也总是难于忘怀武夷茶的醇味厚韵。每每匆匆喝茶,总会想起武夷的茶韵来。

自唐代陆羽《茶经》问世,茶就成为生活的必需品。建阳区域最早见于文字记载的茶是唐代孙樵《送茶蕉刑部书》所记的“晚甘候”。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载,“逸人王休居太白山,日与僧道异人往返。每至冬时,即溪冰敲精壶存煮建茗,共宾客饮之”。

建阳最早的官办茶局——玉茸轩,也于南唐保大元年(943)应运而生,至宋时,经欧阳修、苏轼、黄庭坚、梅尧臣等名流诗文的颂扬,使得建茶即武夷茶更是名噪声一时,如黄庭坚诗“平生心赏建溪春,一邱风味极可人”,与梅尧臣诗比来唯建溪团片敌汤并。

武夷的茶自宋至清都是名列贡品,到清道光引进红茶制法后,就已经具备了绿、青、红、白四大茶类。往事越千年,如今武夷山中的名丛如大红袍、白鸡冠、曲奇等,都是茶中的极品。武夷山依然有着元代御茶园遗址,流香涧、天心岩的正岩乌龙,以及“正山小种”正令人口齿含香,传颂不己。

选茶,我更钟情于正统武夷红茶“正山小种”。清道光后,这种茶就自然地生于我家乡的深山涧边,自纳山川雾露之灵气。

每过清明,茶头便要举行隆重的开山仪式,以祈茶神庇佑茶农。随后采茶的少男少女,总是提着茶篮,唱起多情的采茶山歌,既收获着茶叶,也撒播着爱情。那份山野茶地独有的烂漫,没有亲历的人是很难想象的。

鲜茶下山,经萎凋、搓揉,然后堆起发酵,再烧松柏木烘干,便成了黑色的正山小种。每一道工序都那样有讲究,这些是全凭茶师手、脚、眼、鼻的丰富经验的。冲泡起来,茶汤红润得已令人陶醉,茶气的清香,弥漫到令人如痴如醉。只要你品上一口,那略带龙眼味,又泛出松柏气,醇和得连骨头也酥了,能回味一生一世。

古往今来,品茶品出的,岂止是感官的享受,浸淫其中,才能琢磨出中国茶文化所推崇的廉、美、和、敬之哲理,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所在。身处清幽的茶室,面对精致的茶具,馨人心脾的茶香,红润而清澈的茶汤,细细品上一口,那份清香甜中透出淡淡的清润滋味,淡淡的甘苦交融,淡淡的醇和隽永。斯时斯境,会油然将“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袭上心头,而无需眼下茶馆的丝丝竹乱耳。

每每身心俱疲,会想到茶,想到武夷的茶,想到武夷的正山小种,它的厚韵,品出的仿佛一段人生,一段足够回念的平和、平淡、平实的人生。在那份茶韵涤荡着俗念时,我想,这就是苦茶庵主所道的“可抵十年尘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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