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7月09日
第03版:

我家住在二湖崖

胡勤贵

家住二湖崖,二湖滩上长着满满的草。村头向西望,远处明晃晃的水反着光,远处更远了,看着让人心里平静而充盈着美感,内心一片绿色的愉悦。

黑格尔说:“美具有引人向善的作用和力量”。父亲说二湖滩是草的家啊,喜欢在这里扎根生长。有泥土的地方长草,有水的地方长草;水浅的地方长草,水深些了也长草。水再深些,顺着撑船的湿漉漉的竹篙往下看,也还长着草呢——长着苲草。麦黄苲、红根苲、湖篓苲……二湖崖上的人都叫苲草。

那是鱼的世界,神秘莫测,让人无限遐想。鱼是美味,吃鱼是美好的生活啊。不深不浅的地方长着芦苇、荷花、菰蒋草、菱角、葫芦撇子……风吹草动,起起伏伏,带着湖飞起来似的。

这些水生或陆生的二湖滩上长着的草,有叫出名字的,有的叫不出名字。整日与草打交道的父亲,也只叫出二三十种吧。父亲说二湖滩上草的种类有些乱,不易辨认。水耗下去长草,水涨上来了长草。这茬灭了,那茬又长出来了,没有闲着的时候,也不知道歇一歇,停一停的。见过的没见过的草,年年的长出来,二湖滩神奇啊。有时候,混乱也是一种秩序,站得住的生命都是乱中取胜的。

草那里来的呢?爷爷说,听老辈人讲,是湖对岸黄河决口冲来的。诗仙李白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黄河寻找海时顺便拐了个弯,催生了微山湖。微山湖是黄河的儿子啊。有了湖,草便多了。

父亲说,是雨水从东山里顺河带来的。雨后天晴站在村前小河的桥上,望见东面的山青翠翠的。山上一定长着许多的树,很多的草吧?每次大雨,村前的小河总晃晃荡荡的,满漂着干草枯枝向湖里奔跑着,浑浊的水漫过了草滩向湖里流去。

天晴水耗下去时,我随父亲在草滩上捡拾一捆捆的树枝当柴烧。山里的树枝硬,烧出来的饭比湖草烧出来的香。特别是闷米饭,二湖滩上都闻得着。让我早早的割上一捆草,急急的回家了。

使船的二叔说,那草是穿湖而过的京杭大运河捎来的。每天湖上都有扯着白帆的大船在湖上漂,有的向南,有的向北。向南的去了杭州,向北的去了京城。来来往往的帆船让微山湖忙碌着,成了岸上人看的风景。

母亲说的直接,奶奶说的简单。

母亲说,草是大雁衔来的。大雁随着秋来,开春便飞走了,留下的叫声常在耳边,让人盼望着再来。

不大出门的小脚奶奶,拉着我的手说,草是大风刮来的。二湖崖站在微山湖的风口,冬天风带着口哨走过,吹得奶奶抱着火罐不敢出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奶奶说的我喜欢。透过一双稚眼,我见过蒲公英、芦苇花在风里奔跑;还有蒲草棒子被风撕开了口子,一揪揪的散开在空中,几天风便把它吹得只剩下一个光杆了。我问奶奶它们去那里了,奶奶说让风吹跑了。去那里呢?谁知道啊,爱去那去那吧!随遇而安,自得其乐,是最好得安排。

长大些,建在村后的农技中的李老师告诉我,你的亲人他们说得没有不对的。但,奶奶说的好,许多种子的传播确实是靠着风力,行是关键,自然界中最强的竞争力就是行动。人也一样,行动最快的孕育了生命。

李老师说,草来到了微山湖便扎根安家。扎根的过程是痛苦而又漫长的,需要恒心,需要韧性,需要忍耐,更需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等待……每棵草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每个传说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只要不屈服,奇迹总会发生的。

坚持,意味着一切。四面八方“飞”来的草,丰富了微山湖草的家族,壮阔了微山湖的胸怀,让微山湖慷慨起来了。一年四季都为人的眼睛准备了缤纷的景物,让人目不暇接,看都看不过来,洋溢着活泼的生趣。想起了一句歌词,谁不说俺家乡好啊!嘚吆!

草不挑剔,微山湖也不偷懒。草便在二湖滩恣意生长,一棵挨着一棵,绿油油的,有草原的气势。我的童年,一半是父亲用汗水浇灌的收获养育的,湖草喂饱我另一半的童年吧。不是割草,就是在割草的路上。

放羊、喂猪、养兔、放鸭子,长在草滩上像个泥人,连呼吸都散发着淡淡的草味儿。现在想来,这童年的味道,正是激情四溢的生活的味道啊,生活有味道才令人回味啊!

对于湖草,我一直对它们怀着好奇和尊敬,还有对它们地感恩。尝过草木,才知道自己。湖草的魅力,只有真正地融入其中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弗罗斯特说:我们先属于土地,然后土地才属于我们。

随处可见的湖草,代表着美丽自由的生命。微山湖让你得到的东西,都是一些绊住你,让你无法离开的东西。一方水土养一方水草,一方水草养一方人,养一方人的心地。

湖草已植入我生命里了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微山湖。草在,微山湖就在,就会永葆她的天生丽质。

2022-07-09 胡勤贵 1 1 济宁日报 content_104609.html 1 我家住在二湖崖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