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足不出户,宅家月有余焉。百无聊赖,趁着整理厨房物件,翻箱倒柜,竟找出一份尘封的记忆——2005年6月原单位发给我的学生毕业纪念品。
一个叠盖搪瓷缸,沉睡在厨柜一角十余年,不掩风尘却完好如初。这搪瓷缸非同小可,诠释着我的两段不同的职业人生。
2005年3月,我毅然作别十一年的职业东家——安徽省某县一农村中学,赴安徽大学脱产进修。在那个“铁饭碗”盛行、以安稳为第一要务的地方,偏居一隅却另起炉灶,工作稳定却改弦更张,意味着无法预知的前景变数和难以预测的职业风险,尤其是已成家立业、家有妻儿老少。我与第一份工作诀别,无怨无悔,鼓足勇气铁了心,不破楼兰终不还。
正是当年的破釜沉舟与壮士断腕,彻底改变了我的职业人生,乃至整个家庭的命运。进修期间,我半路考取湖南省某大学全日制研究生,并在毕业后重新就业,入职国内顶尖高校,算是从教十一年来一次彻头彻尾的釜底抽薪。
后来,举家东迁,落户上海,在地理和职业空间两个维度,进行了一个家庭与一所学校身份关系和情感关联的彻底切割。为人生拼一把、搏一回,尤其身在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十字路口时,换来的从来不是什么“付出多少”与“是否值当”的话语争辩,从来不是无谓的假设和廉价的生活定义,而是我们足以受用一生的人生历练。因为,所有的改变,无论事发何时、身处何地,只要它们是积极而光彩的,都值得怀念,更值得尊重。
诚如著名作家路遥所言:“人的一生中关键的就那么几步,特别是年轻的时候”。人生对于每个人而言,在空间维度上,都是一条单行道,容不得“二选一”或“多选一”;在时间维度上,又都是一条不归路,容不得假设、等待甚至重头再来。否则,我们要么永远都在原地踏步,一无所获;要么走过漫长一程,最终回到起点,一败涂地。
即便离开原单位、告别三尺讲台已然十七年之久,至今我依然认为,无论基础教育抑或高等教育,因其特殊的社会功能和家国关切,本身都是纯粹甚至圣洁的,承担着为国家和民族培育时代新人的光荣使命,理应由拥有纯粹灵魂的真正师者为之,为党育人,为国育才,薪火相传。
睹物思人,见物思往。作为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见证物,这个搪瓷缸成为我在原单位工作期间最后的纪念,承载着我作为一名中学教师的职业情愫和阶段性生命历程。在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之间,建立了一个具象化的符号关联。妥善保存至今,一则情感所系——舍不得,二则性格使然——放不下,且告慰那段壮志未酬的而立年华。
家乡的一方三尺讲台,我曾勇而立之,且豪情万丈!不负韶华,无怨无悔。
人生如此匆忙,再回首,不觉去岁近而远;追求本当永无止境,且无前,谁晓来时短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