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元旦前夕,《文化周末》收到一封写于2021年12月22日的读者来信,里面还有手写的《我的百岁乐》和《我的百岁乐(二)》。信中写道:“自古人无百年寿,我今百年破旧说……”这是一位百岁老人写来的。
老人在信中感谢共产党的好领导,让自己生活得幸福、安康,还欣喜的看到空间站、冬奥会这些好消息,表示“百岁牢记党使命,百岁做个好党员,百岁快乐度晚年”。信的落款是“微山县两城镇南薄村离休老师一百岁赵玉美”。
1月10日,《文化周末》记者来到了南薄前村,在和村干部郑昭伦的一番交谈中,百岁老人赵玉美的故事,变得越来越清晰感人。
南薄村是一个人口近4000人的村子,赵玉美是年龄最长的老人。“你们可得好好报道一下他!老先生德高望重,一生热爱慈善,买菜只买白菜帮子,却自己掏钱给学生买书、本子,还捐资在村里修建了烈士陵园。”郑昭伦说,老人是村子远近都知道的道德模范。
赵玉美老人和孙子、孙媳妇住在一起,记者来到家里时,他正在用热水洗手洗脸,因为有“客人”要来,这是老人家的礼仪。年过半百的村干部见到赵玉美,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爷爷”。
进了老人的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摆放着照片和荣誉证书,还有他自己制作的《我的一生计时表》。简单的布置摆设,让桌子上的党费收据更显眼了。那收据上写着“赵玉美同志自愿一次多交党费计人民币壹万元零角零分,特此证明”,落款为中共中央组织部。
老人很热情,一边和记者拉着呱,一边蹒跚地挪向床边的杂物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他编写印制的册子。不一会儿,《我的简史》《凤凰山文化传万代》《百课丛书》《我的简史后续》搁在了记者手里。
赵玉美1923年出生在南薄村的一个农民家庭。按照风俗,年龄是“虚一岁”的,赵玉美是乡亲眼里当之无愧的百岁老人。
“日寇侵略我国后,这个水波晶莹、物产丰富的南阳湖水乡,变成了战场,成天打仗,没有公立学校了,我就上了私塾。”17岁离开学校后,不少“队伍”都拉赵玉美去干事,都被他拒绝了。赵玉美说,那时候自己胆小,就只能在湖西教私塾。19岁的时候,他成了湖西城南张村的私塾先生。
1943年的一天,一个“卖菜的”贩子,来到了赵玉美的学校住下。傍晚,这个菜贩子和赵玉美促膝长谈。“他给我说,八路军闹革命,人民民主、土地改革,将来人人有地,人人有饭吃。”赵玉美听到这些美好愿景,脑子“嗡”的一下子,深深地被触动了。
1944年,赵玉美的家乡解放了,他回到了家乡,成为抗日小学的教师。回忆录《我的简史》中写道:“不久,又受区政府文教助理董滨的委派,在南薄小学——我的母校,开始教抗日小学了”。
“1946年5月,区里调我到曲阜上师范,这是党对我的关怀,党培养我、提高我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正值国民党撕毁《双十协定》,大举进攻山东解放区。有的老师怕“变天”,怕国民党回来,不敢去上课。而当时的赵玉美对共产党有了认识,热爱党并且热爱解放区的教育事业。他说服了家人,到曲阜上学去了。赵玉美说,当时一同被选上的几个老师,都打了退堂鼓,唯有他只身一人来到曲阜师范学校接受党的教育。
当时的曲师校并不安全,“上午全上课,下午有时支农,夜晚轮流值班站岗,四人一班,都有枪,防奸防特。这时到处经常出现特务暗杀事件,连给我们学校种菜的老农,都在夜里被杀害了。”党为了发展中华民族的教育事业,在战争年代还要培养教师,发展教育,这让赵玉美感动不已,更让他下定决心刻苦求学。
“1946年根儿,一个八路军女战士带着孩子来我家避难,我们把她娘俩藏到了过年后。”这位女战士名叫丁广英,孩子叫小嫚,过了年,赵玉美把娘俩送回了刘邓大军在湖西的根据地。没曾想,帮助八路军的行为遭到了敌人的报复。1947年,赵玉美被抓走了,敌人要把赵玉美活埋。“当时我托人说和,请了3桌席,给了60银元,3斤烟土,敌人才把我放出来。”
新中国成立后,赵玉美一直从事教师工作,直到1976年离休。从1950年起,赵玉美几乎每年都被评为模范教师、先进工作者、五好教师,各级领导都对他说“你这面教育战线上的红旗不能倒”,赵玉美一直牢记嘱托,勤恳至今。
“我没上过几年学,但是一直爱学文化知识。”离休后的他笔耕不辍,2006年整理了13万字的《百课丛书》,印制了200本,分发给需要的亲友,里面包括了诗歌、俗语、生活知识等,很多内容在课本上学不到,十分有趣。
2008年,85岁的赵玉美整理出了《凤凰山文化传万代》。这本小册子里,记述了凤凰山的古老文化和南薄村的文化古迹、传说故事。翻开目录,里面有“凤凰山底下有大金库”“穆桂英的迷魂阵”“南薄村的红枪会”等内容,简单朴素的文字,读起来却引人入胜。
2015年,赵玉美完成了《我的简史(后续)》。序章里写道:“我的人生旅途,还在向前走着的,今年已经93岁。73岁时写了《我的简史》,当时觉得年纪不小了,向大家作个交待好了。不想,又活了这二十多年,倒是活得很高兴,但不知偶尔有一天,就会停止脚步的”。诙谐之中,赵玉美幽默地说起,自己也不曾料到,又健康快乐地活到了2022年。
赵玉美的人生中,有一件很大的事情,就是在2004年,在东山下松柏林中,为南薄村14位革命烈士修建了陵园和纪念碑。“我年龄越来越高,生活幸福,国家给我发很多工资,看病不花钱,太幸福了,这是任何时代的社会所没有的事。”赵玉美得到家人同意后,请示了政府相关部门,去嘉祥定制了碑样。他这样对《文化周末》记者说:“等我逝世以后,我的骨灰分成两份,一份和我妻子葬在一起,另一份就葬在烈士陵园中,我要永远看护这些烈士。”
采访结束后,记者来到了赵玉美捐资建造的烈士陵园,里面树立着“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纪念碑,还有2016年赵玉美捐资建的革命烈士衣冠冢。不远处,一座墓碑上面写有“烈士陵园守陵人 离休教师赵玉美之墓”。
眼前的景象,让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时,记者想到了赵玉美刚才说的人生另外一件大事——入党。2010年6月,87岁的赵玉美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在赵玉美的心上,这是他人生的无上荣光。
2016年,赵玉美被济宁市委宣传部评为济宁市善行义举四德榜“榜上有名”先模人物。2019年,微山县关工委授予他“微山县关心下一代工作五老先进个人”荣誉称号。赵玉美屋子里的桌子上,还陈列着“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
采访结束时,赵玉美老人说,他的脑子至今还算活泛,就是因为党和马克思主义武装了他的头脑,能让他不忘走过的路,不忘跟党走,向着更好的明天。
①百岁老人赵玉美
②南薄村革命烈士陵园
③④烈士纪念碑、生平碑
⑤老人为自己立下的守陵人碑
⑥⑦⑧老人编写的红色文化和优秀传统文化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