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日历,又快到腊八了。我小的时候,这会儿小镇上已充满过年的气息。在孩童的眼里,年的气息是商店里挂出年画开始的。
小镇上唯一一家商店并不大,是一趟平房,从东头走到西头不足五十米。偏西那儿一道隔墙,东头卖布卖鞋,是些小孩子们不大感兴趣的东西。隔墙那边卖副食品,小孩子最喜欢的是进门左手边卖文具的柜台。
卖年画时情形便不一样了,不大的商店里每组柜台上方,都拉了横铁丝挂着年画,下面贴一张白纸条,用毛笔写着编号。除西边的副食部,商店五颜六色年画烘托出年的气氛,仿佛昨天离过年还远着呢,今个儿突然闻到年味了。
一声“商店里来年画了”传来,小孩子们就跑进商店,站在一张张年画下仰脸看,寻觅着自己喜欢的,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劝说大人来买,横的还是竖的,贴在家里哪面墙上合适,再把大人拉进商店,拉到自己选好的年画前,伸出小手指给大人看,直到大人掏钱买了,卷好带回家。
这之后几天,小伙伴们凑到一块儿,就是夸赞自己家里的年画。你家买了哪张,我家买了哪张,口若悬河地白描述自家的年画,还趁大人不在家时偷拿出来,给小伙伴们看。有几张年画,我至今还记得那图案,一幅是胖娃娃抱条大鲤鱼,一幅是一艘大轮船,一幅是一古装女子手提灯笼飞舞的样子,应该是嫦娥奔月吧。当然,领袖题材的年画也很多,像毛主席去安源,毛主席身穿长衫,手拿把伞,就是很经典的年画作品。
从家里买回年画,就掰着手指头算过年的日子了。几乎每天都要翻日历,一张张数着,那时还不懂倒计时,若知道,一定会做个倒计时牌的。期盼着过年,期盼着贴年画的日子,因为年画一般在过年前一两天才贴上墙,贴了年画就要过年了。
那个年代,电视机还没走进寻常百姓家,能吸引小孩子的东西并不多,过年就成了小孩子们心头最大的期盼。
这一晃,四十几年过去,年画啥时淡出的视野,都不记得了。上初二时,我在县城读书,还买过年画回家,那幅年画好像是上海外滩的景致。再后来,大概自己长大了,国家改革开放了,人们都不讲究往墙上贴年画了。或许家里也贴,但我却没啥记忆,最起码是没了小时候的兴奋与欣喜,年画已化作沉睡在大脑皮层的一种情结,直到今天它被唤醒,来到我的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