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一”期间,我与爱人带一岁四个月的女儿休假回山东老家。天气晴好,我们一起来到那条我日思夜想的小河,给嘤嘤学语的女儿讲小河的故事。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离家当兵已有14个春秋,如今的小河如同父母的容颜一样沧桑了许多。小河在岁月长河的冲刷下,河床下降,有些地方还用石头砌起了墙,河边的沙子地也零星建起了房屋。看着这条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小河,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儿时在水中玩乐的场景。

小河在离家200多米的村南头,自西向东流向远方。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撂下书包,小伙伴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向河边跑去。

夕阳的余晖通过水面照得河底的青苔闪闪发光,泥鳅、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还有蹦跳着想上岸的青蛙。

我们迫不及待地跑进没过脚踝的河里,顿时一阵冰凉的感觉从脚指头缝里传遍全身,舒服极了。我们小心翼翼地挪着脚丫,发现小鱼后,双手合拢深入水中,先是慢慢靠近,再猛得一下将小鱼摁在河底,然后捏着还在挣扎的小鱼向同伴炫耀。

小河是我儿时的“游乐场”,抓鱼只是其中之一。

我们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往上游走,随手摘些薄荷,如果幸运的话,能在草丛里发现几枚鸡蛋或鹅蛋,在那个物资贫瘠的年代,吃着捡来的鸡蛋或鹅蛋,那真是给任何美味都不换。

抓鱼、戏水、打水漂,每次我们都玩到天色渐黑,常常错过了饭点。

小河快要流出村子的一段,有一片深约一米半、面积四五十平米的深坑,是我们的天然游泳池。每到酷热难耐时,小伙伴们便会背着家人相约来到这里,从高处“扑通扑通”跳入水中,像下饺子一般,水花飞溅,其乐无穷。

小河如同一位慈祥安宁的母亲,给我们带来欢乐的同时,也用它甘甜的乳汁哺育着一代又一代人。

小河宽处七八米,窄处两三米,人们在河面上每隔半米摆放一块略高出水面的石头,用于行人往来。走过小河便是庄稼地,那时候,家庭条件稍好的人家买来水泵,把河水抽到岭上的地里灌溉庄稼,收成自然好于靠天吃饭的人家。

小河成了老百姓的“口粮河”,但它也有“发脾气”的时候。1998年,我国南方爆发特大洪水,位于鲁西南地区的家乡也连降大暴雨。一夜之间,原本平静温顺的小河涨到十几米宽。

乡亲们站在河边看着咆哮的洪水带着从上游冲下来的西瓜、花生、残断的树木叹气,但也有胆大的年轻人,将绳子绑在腰上,一头拴在河边树上,游到河里捞些西瓜、树木等。

几天后,大雨渐停,洪水褪去,胡同里生出不少泉眼,特别是小河边上的一眼泉水,白浪翻滚,像银花盛开,晶莹剔透,清澈甘甜。后来人们顺着泉眼向下挖了一米深,周边用石头砌成圆形,这口简易的水井承包了半个村子的生活用水。印象中,几年后的又一场大水把这口小井冲毁了。

距这口小井南侧十多米的河边,是母亲和街坊四邻洗衣服的好去处,她们坐在河边树荫下的青石上边聊边洗,一会儿在石头上揉搓,一会儿放到清澈的水中淘洗,哗啦啦的水响伴着嘻嘻哈哈的笑声,给小河增添了不少热闹。

要说热闹,还要数夏夜的小河边。90年代初,老百姓生活条件相对较差,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更没有空调。晚饭过后,半个村子的老老小小拿着凉席蒲扇,像集合开会一样来到小河边的沙子里乘凉,干了一天农活的大人们铺好凉席,一家人躺在上面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我看你家南岭的花生长得真好啊!”

“今年庄稼都还行,就是不要再下大雨了……”

大人们聊着天,我便用捡来的两块火石使劲碰出火花,“二叔,我给你点根烟”,一句话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这孩子比他爹有出息,听说在学校都当广播员了。”听着大人们的夸奖,我心里高兴地和吃了蜜一样。

微风吹过,漫天繁星,萤火虫在身边飞来飞去,青蛙呱呱的叫声和哗啦啦的流水声陪伴我们整个夏天。

日月更替,时光如梭。如今,眼前的小河变得冷清了不少,但我每次休假回家都要到河边走走,看着日夜不息的小河,便会想起那些穷苦但很快乐的童年往事。

小河像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我这个飞向远方的风筝,但无论走到何时何地,我对它深深的牵挂和浓浓的祝福从未改变。（作者:周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