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振江(鱼台)
我虽不耐久坐,却极爱看人垂钓。
每逢闲暇,沿河散步,见绿荫下有执竿者,便会饶有兴致地凑上前去。先观其面色,再瞥一眼身旁的鱼篓。
看得多了,我便对这些垂钓者生出了由衷的敬佩。这份苦,他们是真吃得。一旦钓瘾上来,便不论五冬六夏,无畏风霜雨雪。夜深了,便打起灯,那目光如铁被磁石吸住,紧紧盯着浮漂。若见浮子猛地一沉,被死死拽入水中,我的心便被随之提起。可那钓者,偏偏沉得住气。他不急不忙,只将钓竿微微侧引,牵着那上钩的鱼在水里来回“遛弯”。待几个回合下来,鱼儿力竭,不再挣扎,他才缓缓收线,直至岸边,用抄网轻轻一舀——大功方始告成。
我曾好奇询问:“既已咬钩,为何不立刻提上来?”钓者莞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鱼初上钩时,劲儿头正猛,死拉硬拽,线断鱼跑,才是枉然。”我听罢,深觉有理。正所谓“行行出状元”,这垂钓之中,果然大有学问。
由这水边的闲趣,常会想到古往今来的钓者。前有胡令能笔下天真烂漫的稚子,后有柳宗元诗中那“独钓寒江雪”的孤高蓑笠翁。最传奇的,莫过于渭水之滨的姜太公。他于冰天雪地中直钩垂钓,钓的并非游鱼,而是等待贤君。这“愿者上钩”的智慧,终助武王开创周朝八百年基业,自己也封侯立国,成就了垂钓史上最富戏剧性的一笔,令后世所有钓者,谈起时都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