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9月17日
第07版:第七版

犁花

李瑞华(梁山)

我说的犁花,是农人以犁铧翻开土地时,泥土所绽放的花。

微风轻拂,白云舒卷。蓝天下,老黄牛拉动沉重的木犁,步履沉稳,“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走在刚收罢秋庄稼的土地上。犁尖缓缓划过时的声响,是大地被拓垦的韵律。泥土在锋刃上翻卷、旋转,泛起浪花,开出一片又一片潋滟的花朵——松软、纯净。

我小时候,犁地还全靠牲口。老黄牛脾气好,性子缓,格外有耐力。别瞧它拉着犁慢慢腾腾的样子,它迈出的每一步,都算数。一步一个脚印,执着地、不停地向前。

天还没亮透,饲养员早已喂饱了牲口,等待犁地的把式来牵。老把式拎着鞭子,早早来到饲养棚,解下缰绳,牵出那头最听话的黄牛,扛起弯犁杖,沐着晨光悠悠走向田野。牛一声接一声悠长的哞叫,真如田园牧歌,在辽阔的田野间回荡。

好的犁地把式,甩得一手响鞭。但那鞭子从不真正落在牛身上,只在它腰背上空轻轻一兜,炸开一声清脆的鞭响,让寂静的田野不再单调。那像是朋友之间拍拍肩膀,牛自然也懂得——这是主人的抚慰与鼓励。它于是埋下头,愈发卖力地向前。

犁过几个来回,人和牲口都乏了。把式便松开牛套,让牛歇息。牛歇着,人却不闲。他用脚蹭掉犁铧上黏着的硬泥,让锋刃始终保持光洁,再薅一把青草喂牛,算是给它添一点力气。吃饱喝足的老黄牛摇摇头、摆摆尾——像是表达满意,又像道谢。这动作我们看不懂,但犁地把式懂。

如今,犁地早已被机械替代,曾经的弯犁再无用武之地,闲置在柴房中的犁铧也早已锈迹斑斑。牲口犁地的时代过去了,但那犁花还在——它开放在一代代乡亲的血脉里,也盛放在我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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