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胜（烟台）

母亲年轻时是个勤快的人。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一天到晚不闲着，天一亮睁开眼就有干不完的活。她嘴里常挂的口头禅就是：“人只要勤快，走到哪里都有饭吃。”

转眼子女长大，她也老了，按理该歇歇颐养天年了。我多次想让她和父亲搬到城里住进我家宽敞明亮的楼房，但母亲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只要能动弹，还是老屋住得习惯，老家的烟火养人！”她充分利用农家小院空间，在房前屋后空地上种各种蔬菜：菠菜、韭菜、小油菜、葱、蒜……吃不完的，就送人，美其名曰“有机蔬菜”。

母亲种的菜几乎不打农药，也不施肥，用的都是过去庄户人种菜的土办法。譬如，辣椒爱招大青虫，母亲便撒灶膛里烧火做饭的草木灰在苗子周围，消杀虫卵。端午前后，她去山上拔来野生艾蒿用水泡，把泡出的水喷洒在青椒上防虫害。若这些方法还控制不住，她就顶着正午烈日，用最笨的法子，一棵棵仔细翻找青椒上的大青虫，捉住装进矿泉水瓶，拿回家喂鸡。

平时做饭的淘米水、洗菜水，她都收集起来，给这些种的菜准备着。尤其是到了夏季雨水多的时候，母亲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些旧的大塑料桶，挨个接满雨水，一排排堆在院子角落，以备天干旱浇菜用。

她让父亲在距离老屋不远处挖了个小池子，她去沟边用镰刀割来青草放到池子里，再把家里鸡鸭鹅的粪便和青草混合在一起发酵。用塑料膜盖住池子口，避免肥料发酵时异味飘出。她就用这个当肥料，给她种的蔬菜施肥。

夏日的黄昏，院墙爬满了母亲种的葫芦秧，绿叶浓密，把墙围得严严实实。葫芦花开得像小喇叭，引来了许多飞蛾。母亲摘下一朵花，便有飞蛾伸出长须探进花筒。她轻轻一捏，飞蛾便在手中扑腾起来，逗得我儿子咯咯直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房前屋后的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