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16日
第08版:第八版

皂荚树

左右(陕西)

是一把绿色的大伞,上面挂满长耳状的紫黑色铃铛,枝干上爬满棕紫色的皂荚刺;是儿时经常唱的童谣——皂角皂角结皂角,洗头洗衣吹泡泡;是耳畔传来一阵阵动听的“万户捣衣声”……将皂荚树从我儿时的记忆中抖了出来。

整个麻地湾,只有我家门前有一棵参天的皂荚树。皂荚树依着小溪生长,小溪从高山上流淌下来,途经森林、草地和稻田,最终投入金钱河的怀抱。自记事时起,这棵皂荚树就种在门前了,后来它越长越茂盛,成为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皂荚树上那一串串皂角,像条状铃铛,也像小小的镰刀,成熟的皂角比大人的手掌还长。皂荚树有许多分枝,浑身的刺呈圆锥形,尖端的刺既锋利又坚硬,那些刺在春天的时候是青绿色的,到了夏天会逐渐变成紫黑色,秋天会长成黑褐色……它们张牙舞爪地伏在树干上,像是专门为皂荚树打造的防护衣,小孩很难顺利爬上去。但我家的鸡不怕它们,一年四季都飞到树上歇息、打鸣、捉虫子。夏天的知了也不怕它们,趴在树上吮吸露珠,自鸣自唱。偶尔还会有喜鹊、信天翁、百灵鸟、夜莺和猫头鹰在树上安家。

每当天气好的时候,母亲就将脏了的衣服泡在溪水里,从皂荚树下捡几块皂角,将它捣碎后丢进木盆里,用来搓洗衣服。母亲一边唱着歌谣,一边捣着衣服,泡好的衣物不一会儿就洗干净了,晒干的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还有植物独特的香气。皂角除了能洗衣服,还能洗头。在那个年代,家门口拥有一棵皂荚树是令全村人羡慕的事,更何况它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这已经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景观了。

母亲喜欢在树下乘凉、纳鞋、憧憬秋收,而我和姐姐喜欢在树下做游戏和写作业。春夏之交,皂荚树会开出黄白色的小花,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花香。一朵朵小花落在我的本子上,时常让正在写作业的我走神。夏天只有皂荚树下凉爽,它如伞似盖的绿荫,成了家里的鸡、猫、狗的天堂。

刮风下雨时,树下有一些掉落的皂荚,我和姐姐总是捡起来放在篮子里晒干。有时母亲还会拿上梯子和镰刀,把完整的皂荚刺和皂角割下来,拿到镇上卖。皂荚刺卖给中药铺,皂角卖给集市上的人。

麻地湾的人认为皂角和皂荚刺有聚气、祛病的作用,民间也有人称皂荚树为“将军树”。长大后我才知道,在中医药典中,皂荚刺被叫作天丁,是解毒、消肿、排脓的良药。自我记事时起,常常遇到腿脚不便或身上长了脓包的人从很远的赛鹤岭上走下来,只为摘一些皂荚刺治病。奶奶和母亲总是很慷慨地把晒好的皂荚刺送给他们。

秋天是皂角丰收的季节,我们全家人齐上阵,把所有的皂角摘下晒干;而皂荚刺,我们摘一些送人,再留一些自用。有的年份,皂荚树也会结出一个巨大的惊喜——长出二十多厘米长的“皂角王”。“皂角王”毫无悬念地成了我的玩具,成为了我手中的“宝剑”。秋天似乎是皂荚树开始与大地、与整个麻地湾告别的季节,皂角基本掉完,它就闭上双眼,开始休眠。除了落叶飘飘,除了家鸡依旧在树干上打鸣,房门前的皂荚树再无春夏时树影斑驳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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