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鱼台）

小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去外婆家小住。

外婆家在张黄镇齐楼村，处于惠河与毛河的交汇处。毛河，即新京杭大运河的湖西河段，和南阳湖紧紧相连。毛河流程远，容量大，以它博爱的胸怀、丰富的物产，滋养着数以万计的河畔人家。

记得外婆家村子里，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堆着高高的苇垛。外公外婆年轻时，就是靠着编织苇席、捕捞鱼虾，再加上几亩水田的收入，把除长女（我的母亲）之外的其余六个孩子都送进了学校，其中二舅还上了大学。

割苇子是全村的一大盛事，男女老少齐上阵，带上干粮，一干就是一整天。午饭时，我外婆一家和十几个本家亲戚，凑在一处高地，把自家带来的罐头、咸菜、大饼等，一一摆在捆扎好的苇子上，你尝尝我家的，我尝尝他家的，一顿粗茶淡饭，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苇子从收割、捆扎到装船，都是邻里间互相帮助，清早结伴来的，傍晚也要结伴回。几十条装满苇子的船，一溜排出很远，船桨划过映在河面的夕阳，泛起红色的涟漪，那时的毛河，像微醺的样子。

说起毛河的美，怎能忘了毛河的鸭子呢？外婆家喂了几十只鸭子，每天在毛河里畅游，吃的是野食，饮的是活水，所以肉质鲜美，鸭蛋也格外鲜嫩。特别是腌制的咸鸭蛋，口感细腻，蛋黄似要流出油来，入口鲜香，感觉与蟹黄不相上下。最有趣的，还是傍晚时跟外婆一起去毛河唤鸭子。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很多人家的几百只鸭子混在一起，“嘎嘎”声此起彼伏。它们有的把头栽进水里，撅着屁股捉鱼；有的三三两两并排游水，像比赛似的；有的头挨着头，似乎在窃窃私语。

外婆不紧不慢地来到毛河滩上，“鸭鸭鸭……”外婆的呼唤，像高低起伏、轻柔舒缓的音乐，根本不需要大嗓门，外婆家的几十只鸭子就会争先恐后爬上岸。它们昂首挺胸，迈着方步，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样子。左摇右摆，憨态可掬，常引得我忍俊不禁。外婆牵着我的手，也开心地笑。她满头银发间，跳跃着夕阳的余晖，那是一种让我至今想起都倍觉温暖的光芒。

哦，亲亲的外婆，亲亲的毛河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