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驰

圣城故地，人杰地灵，世世有栋梁之材，代代有名士才子。公元1021年，曲阜城中无人不知的孔府诞生了一名男婴，他后来成长为北宋的一代名臣，与他的兄弟孔舜亮同登进士，造就一门两进士的佳话，他与苏轼、司马光等大家都有交情，此外还编撰了传世千载的《孔氏宗谱》，他是谁？他就是一代风流人物——孔宗翰。本文要介绍的便是他传于后世的《政和三年孔宗翰诗碣》，原文如下：

夹堤垂柳万丛花，巨舰徐行日未斜。

飞絮不休风景好，醉眠时复梦京华。

孔宗翰出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名门大族。他的祖先是赫赫有名的孔子。孔宗翰品格优良，《续资治通鉴长编》称他“气貌浑厚，奉亲至孝”，堪称一表人才。他的父亲孔道辅曾任给事中，还做过郓州知州，爵封鲁郡侯，按当时的规定，孔宗翰凭借父荫做了个将作监主簿。他十分聪明勤奋，这与他的祖先孔子有相似之处，虽然孔子说自己是“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可孔子身上善于思考、才思敏捷的天才气质难以掩盖，孔宗翰也是如此。他在宋仁宗嘉祐四年（公元1059年）与兄弟孔舜亮同登进士，成就“一门二进士”的美名。孔宗翰历知虔、蕲、密、陕、杨、洪、兖诸州，还在中央做过司农少卿、鸿胪卿，最高官至刑部侍郎。但要讲起他最为后世称道的伟绩，则当属他带头编纂《孔氏宗谱》和《阙里世系》了。事情的起因是孔氏家族中早期传有的手抄族谱，谱序不清，有很多疏漏不足的地方。孔宗翰感叹道：“盖先圣之没，于今一千五百余年，宗族世有贤俊，苟非见于史册，继后世泯然不闻，是可痛也。”他鉴于孔氏宗谱以前只载大宗而遗支庶，倡议为敦厚族谊，将嫡庶各支合而修之，编成《孔氏宗谱》《阙里世系》。同时，他还认为，应将旧谱镂版，以便广为传之。宋元丰八年（1085年），宗翰殚精竭虑，完成了一次历史性创举：把世传手抄族谱镂版后，采用印刷的方式装订成书，这是历史上第一部印刷的《孔氏宗谱》。族人相互传阅，莫不欣喜感悦，这也使得族谱以方便快捷的方式广为流传。

这首诗创作于孔宗翰担任洪州知州时被召入京这段时间。诗人在开头用“垂柳”与“花”营造了一个春光盎然、万物勃发的气氛，只凭两句话，柔美、明丽的意境便舒展开来。而且这首诗最出彩处不在于意境的描绘与情感的表达，而在于它仅仅用一个“巨舰”和几条“飞絮”便使一张定格的春景图变成动态的春日景色。如果说前两句是沿途的风景，那后两句更多是对情感的抒发。诗人在船上饮酒，酒入肠中，醉意自起，诗人感觉有点昏沉，而后不久便睡着了，也许是劳碌奔波、身体疲倦，还做起了梦，梦中他来到此行的目的地——北宋都城东京汴梁。也许是梦中的场景让他有所思考，抑或是沿途的美景令人沉醉，他在醒来后提笔写下了这首诗。总的来说，这首诗不事雕琢，却将沿途的美好风景与内心的复杂情感巧妙结合。

孔宗翰的儿子在宋徽宗政和三年（公元1113年）立下这块石碑，并为石碑写下了说明：“先公侍郎诗笔，镇南昌被召时途中所作也，命工刊于坚珉，以贻子孙，传之永久。政和癸巳孟冬望日男恢题。”这块石碑所记之诗，情感真挚，文辞优美，是今人品味宋时风貌，了解那时历史的绝佳切入口。孔恢为父亲孔宗翰写的题词，侧面体现了那个时代浓厚的儒家伦理观念，承载着中华民族奉亲至孝的优良品格。此外，与绝大多数宋碑一样，这块石碑的碑身、底座均有精美的装饰，云纹、花卉纹等共同构成一种和谐的艺术美感，令人赞叹。

也许生命会有尽头，高官厚爵犹有尽时，最后，连人们的尸骨也同陈年旧事一同朽烂，可总有一些事、一些精神、一些高洁的品格，能被后人所铭记。孔宗翰亦是如此，他出身名门，贵为三品侍郎，让人仰望，可又似乎与常人无异，因为最终他们的生命都消失于无尽的时空之中。《宋史》是这样描写他的落幕：“元祐三年，以宝文阁待制、知徐州，未拜而卒。”斯人已逝，但是孔宗翰勤奋刻苦的身影、敦睦乡梓的高尚、治州有为的美誉却在时光隧道中留下了些许痕迹。斑斑点点几行陈迹焕发前人灿烂光景，历史之美、岁月之奇，让人叹服，引人深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