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晨（任城）

天色已晚，前来吊唁的亲友陆陆续续散去，婆婆的丧事也落下了帷幕。小院逐渐恢复往日的冷清，一如现在的冬，可关于婆婆的那些温暖而细碎的记忆，让我总忍不住想说点什么，记住点什么……

初见婆婆是在1993年，那时她才五十六七岁，一副宽厚慈祥的模样。三十余载的光阴流转，婆婆以她的一言一行，无声地验证了我直觉的正确。婆婆心灵手巧，针线活特别棒，她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件缎面棉袄，大小合体、针角整齐。我女儿降生后，婆婆更是尽心尽力，冬日的棉袄和棉裤，每一件都提前精心缝制，稍有脏污便细心拆洗重做。在她的照料下，孩子们的衣服永远都是柔软、干净、合身。

婆婆待人真诚宽厚。我和爱人结婚以后难免会有摩擦与争执，婆婆总是批评自己的儿子，把更多的体贴给我。我有了女儿以后，婆婆更是主动承担起照顾孩子的重任，孩子有时半夜醒来哭闹，婆婆总是默默起身，将孩子抱到另一间屋去陪着玩，让我能好好休息。婆婆白天看孩子、做饭，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当我们回家还有可口的饭菜。当时我未曾体会到那份辛苦，也没听到婆婆的任何抱怨。直到我自己亲自带儿子时，才理解婆婆当年的辛劳与不易，心中对她的敬重，也因此多了几分。

婆婆还精心照料着我爱人的老奶奶、爷爷和奶奶。三位老人晚年因病卧床多年，婆婆以一己之力，既照顾老人，又兼顾孩子，还要打理自家的庄稼地。婆婆每次给我讲起这些，就像说别人家的故事般云淡风轻。送走三位老人后，婆婆又转而全心全意地照顾公公。每天把饭菜做好端给公公，饭后再泡好一杯茶，公公到一边去喝茶，而婆婆则忙着收拾桌椅碗筷，一日又一日，天天如此，从未有抱怨。我曾经半开玩笑地说，婆婆一个勤快人养了一家子懒人！但是，现在，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婆婆自己家里的事尽心操持，亲戚邻里关系也照顾得周全。我的大弟曾在济宁住过几年，婆婆隔三差五就骑着三轮车去送菜，说他们工作忙，没时间好好吃饭。二弟也曾因工作在老家住过一段时间，婆婆总是耐心等他下班回来，或者在二弟屋里放好热水、放点吃的，怕他半夜回来饿着。婆婆不识字，没有更多的钱物给予我们，现在想想，有些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比如，她对我们的这些默默付出，是多大的爱！

然而，岁月无情，婆婆终究离我们而去，享年八十九岁。在她没生病以前，我本以为时光会很长，我还有数不清的日子撒娇和闹情绪。没想到短短40天后，我竟再也见不到她了，那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让人痛彻心扉。千言万语都化作云烟，亲爱的婆婆，愿天堂里没有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