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华(梁山)
或许,在冬日,最能滋生一种恬静闲适情调的方式,就是邂逅一场静静的雪落。
好怀念小时候的冬天,一夜之间,世界变成了一张白纸。
开门的刹那,那雪墙就往门里冲过来。摸了扫帚就先扫一条去厨房和茅房的小道。奶奶起得也早,弯腰抽开堵鸡窝的石板,第一只出窝的老母鸡,张惶着迷惑的小眼睛,脚步迈得迟迟疑疑,眼前的景象,分明让它认不得原本熟悉的小院。
早起的人们拿上木锨扫帚爬上屋顶扫雪,陆陆续续的,邻家房顶上也有了扫雪声。
村中间的井口,冒着热气,离井近一些的大伯,天不亮就早早起来,先行扫出一条通往水井的路,方便乡亲们来井台挑水;不约而同,门扇开启的人家,正从家门起,扫一条通往井台的路。
在庄稼人眼里,一场大雪带给田野带给麦田的,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润润的暖。俗语“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更形象地说明了雪对于乡村的意义。
院内雪花纷飞,屋内温暖如春,棒子芯的火炉上,烤着香甜绵软的红薯,炕上写作业的孩子,终于耐不住寂寞,在炕上追来打去,大人看到,嘴上制止,并不生气,下雪天,由他们开心去。
父亲的旱烟袋一明一灭,吧嗒吧嗒想着春天的农事,这一场大雪足以让冬麦苗保墒越冬,开春,又将是漫野的墨绿。
奶奶的纺车摇啊摇,那雪白的棉絮,抽出的丝线犹如晶莹的银丝。开春又可以织布,给家人做几身衣裳,再套几床被子。
窗上的雪渐渐将窗纸洇湿,母亲找来薄薄的塑料纸,蒙上窗棂,保住屋内的暖气。该往火盆里续几个棒子芯了,再放几块干透的木疙瘩。乡亲们心里是欣喜的,因了这场喜雪。
原野、树木、沟壑、远方的农舍,静谧而柔美,给淳朴的乡村笼上一片银白的梦翼。
雪于乡亲,那是希望和欣喜,我的爷爷、父亲,一辈一辈的憨厚老实的农民,他们对雪总是充满深情,他们固守在自己的家园,守望着自己热爱的土地,守望着滋养生命的麦田,守望着亲情,一代一代,繁衍生息。
雪是日谢夜开的花,静静地绽放在原野的恬静里,眷恋这份美丽,捧读着它的深情,让我去赴一场春天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