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丰收年

翻检2021年的报告文学，让人感到由衷的欣慰。

先后发表、出版的萧根胜的《国瓷之光》、纪红建的《大战“疫”》、王宏甲的《走向乡村振兴》、汪林的《王杰》、冉隆中的《滇池治水记》、徐风的《忘记我》、税清净的《乌蒙磅礴》、赵瑜的《白居易》、唐明华的《乳娘》、苏有郎、杨子叶的《铁血后卫董振堂》、铁流的《靠山》、丁晓平的《人民的胜利——新中国是这样诞生的》《红船启航》、杨义堂的《千古家训》《昆张支队》、傅敏的《从太行山到东山：一心一意为人民的谷文昌》、湖北作协主编的《收官决战》、吕约的《喜智与悲智——杨绛的文学世界》、陈涛的《在群山之间》、厉彦林的《沂蒙壮歌》、孙良龙的《广北农场纪事》、徐剑的《天晓1921》、徐锦庚的《望道》、龚盛辉的《中国北斗》，还有张一涵的《天下无孤》，铁流、赵方新的《烈火芳菲》等，可谓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加之《中国作家》（纪实版）、《人民文学》《人民日报》副刊、《北京文学》（精彩阅读）、《解放军文艺》《时代报告》《作品》《时代文学》等报刊时有报告文学佳作刊出，完全可以说，这是报告文学的又一个丰收年。

进入新世纪，报告文学已发展成独具中国特色的定型的文体，其成熟的标志，一是有明确定义，二是有独立的、全新的报告文学理论体系，三是作家和作品的专业性以及个性化的成熟、定型与超越。作为一个文体成熟的重要标志的第三点，在2021年表现得尤为突出。

例如《解放军文艺》推出了“强军现在时”，《高原夜训》《淬火》《飞行人生》《云端之上》《兵心》《留学“猎人学校”》《花开战位》《“红一连”速写》《突击英雄》《特战尖兵》……面对多变的国际局势，面对祖国统一大业，读者十分关注部队的建设和战斗力，这些作品是针对读者心结的，阅读这些作品使国人相信，我们的军队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再如《作品》推出了“广东左联人物志”。詹谷丰写了《冯铿：墙外桃花墙下血》《洪灵菲：新诗吟到好花前》《杜国庠：艳阳洒遍阶前地》《丘东平：蘸得硝烟书铁血》《欧阳山：一代风流三家巷》《左翼文学的岭南血脉》《血写的诗篇》……这使人想起当年王富仁先生说过的话：尽管左翼作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和不足，但他们是真诚的，是用鲜血和生命去追求自己理想的，是真心实意为劳苦大众的。今天的我们又为人民、为祖国做了什么？

《山东文学》着眼地方特色，展示山东的昨日今天；《时代文学》向我们介绍的是各行各业的时代楷模，《北京文学》（精彩阅读）更偏重于知识精英和科研领域，《时代报告》更注重于紧跟形势、反映新时代；作为报告文学的重镇《中国作家》（纪实版），则以重大题材、重大突破而领军报告文学。这一切，都显示着中国报告文学的成熟与力量，显示着中国报告文学在普遍意义上的丰收。

他们特别能战斗

山东历来被称为“报告文学第一大省”，在2021年，这样的历史仍在续写，以数量和质量雄踞报告文学榜首。这里首先应该提到的是6位作家。

高建国，《新华文摘》摘转了他的《大河初心》和《新四军上海扩军记》，第24期《新华月报》配图全文转载了他的《死生契阔英雄山》。《解放日报》刊登了他的《上海解放那天，他拍下世界瞩目的一张照片》。这一系列作品，使他成为一名令人关注的报告文学作家。

徐锦庚，不但写了《风光正好三涧溪》，《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以整版篇幅发表了他的《生死救援》。6月18日，《光明日报》以整版篇幅刊发了他的《当阳光照进柴房<宣言>响彻东方》。后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长篇报告文学《望道》。他在获得两项全国大奖后，每年都有震撼之作问世，而且他的长篇一直控制在20万字左右。

唐明华，年初的《乳娘》催人泪下，轰动文坛；年底，该作入选《2021中国报告文学精选》。同时他还写了《痴情》，在《人民日报》“有品质的新闻”栏目发表了《一心为了祖国和人民的事业》。他生动的语言、新奇的比喻，已形成独具一格的语言文字风格。

铁流，在《人民文学》登载了《遍地英雄下夕烟》，随之《新华文摘》以《靠山》为题转载了此文，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长篇报告文学《靠山》。年末，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和山东文艺出版社又联合推出了他与赵方新合著的长篇报告文学《烈火芳菲》。

许晨，写了《潮涌渤海湾》《生命的黎明——山东援鄂医疗队员张静静和她的战友们》。他与藏思佳合作，在《北京文学》发表了《深海“奋斗者”——中国“奋斗者”号潜水器挺进万米深渊》，后被《人民日报》摘转。与向晓金合作，在《时代报告》发表了《解冻人》，他始终以高昂的激情活跃在报告文学领域。

杨义堂，前不久出版了《鲁国春秋》《千古家训》，继而又出版了《昆张支队》，以一年一部长篇报告文学的骄人成绩，而令人侧目。正是由他而起，何建明提出了报告文学的“济宁现象”，旨在说，无论在哪类城市，只要有两三位真正热爱报告文学创作、报告文学研究的作家或评论家，就能产生热点，产生轰动效应，就能在全国造成影响。

当然不仅上述几位，2020年厉彦林写了《延安答卷》，2021年又写了长篇报告文学《沂蒙壮歌》；2020年逄春阶出版了《家在黄河滩》，2021年又与人合作了《桃花岛纪实》《追寻67年前的那根“大柱”》；王筱喻在忙着长篇报告文学《天下大同》的同时，又写了《悬壶周围济苍生》；沉默多日的杨文学、杨牧原父子，连续推出了《国家行动》和《百年沂蒙》；刘月新写了《她们和她们的孩子》；王昆分别与人合写了《飞行人生》《初心照沂蒙》《中国兵棋：走向战场》；殷允岭再叙《南极纪实》等。

当然还有大批山东报告文学作家创作的作品，如《第一书记张浩》《梦想照进现实》《绿水青山带笑颜》《从赶合作社到逛超市》《奉献者之歌》《瑞春的两双鞋》《房子、父亲和家》《伏龙腾飞时》《驻村纪事》《钟离河源头》……山东报告文学创作的势头依然很猛。

不只是山东的报告文学作家特别能战斗，翻阅全国的文学期刊，我们能够看到许多熟悉的名字：丁燕、丁晓平、丁一鹤、王宏甲、王鸿鹏、长江、任林举、李英、李舫、李春雷、李青松、李燕燕、江永红、刘元举、邢小俊、何建明、赵瑜、陈启文、徐剑、萧根胜、龚盛辉、傅宁军、程树榛、裔兆宏……。

历史上，我们曾定位报告文学是一种战斗的文体，作家们也就不辞辛苦，用脚丈量着祖国的大地，用手急敲键盘，紧跟时代的步伐，为历史留下丰富的资料，为人民担当重负。在2021年报告文学作家队伍中，也出现了许多新面孔，我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这同样可喜可贺。

写在丰收之后的话

粮食大丰收，解决了吃饭问题，虽然饭碗端在了自己手里，但不等于解决了结构性矛盾。同样，报告文学大丰收，不等于解决了报告文学自身存在的问题。

首先，题材单一、题材同质化问题依然存在，这也是报告文学往往被诟病的主要原因。在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国作家协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式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要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歌颂真善美、针砭假恶丑。对正能量要敢写敢歌，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对丑恶事要敢怒敢批，大义凛然，威武不屈”。在发挥报告文学针砭假恶丑的作用方面，同样需要广大报告文学作家、编辑和文化主管部门的重视和关注。

其次，从纪念抗战胜利75周年，到纪念九一八90周年，再到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这些年与抗日战争相关题材的报告文学出了不少，但还远远不够，十四年抗战的血泪史和民族精神还需进一步发掘整理。

日本在上世纪70年代就出版了102卷的《日中战史》，公开了大量的作战档案。台湾地区在1966年出版了101卷的《抗日战史》。直到2021年，中国内地才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南京大学张宪文教授和朱庆葆教授共同主编的100卷《抗日战争专题研究》。阚维雍将军的儿子阚培桐，曾统计抗战歌曲有5000余首，而今我们能找到见到的只有1000多首。

纵观济宁这几十年来，如果不是杨义堂发掘整理写出《昆张支队》，我们就不知道梁山县曾有过这样一支抗战队伍。全国人民大多知道沂蒙红嫂、沂蒙六姐妹，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胶东抗日根据地还有数百名乳娘？唐明华挖掘写出了感天动地的胶东乳娘、胶东人民，我们才了解了这段历史。

这让我们想到了一些问题，一是由于历史厚重、线索纷繁等原因，许多相关题材没人愿意去触碰；二是有些史迹由于种种原因被遮蔽了，譬如因为小说的轰动，人们都知道铁道游击队，而少有人知道微湖支队，甚至认为微湖支队是铁道游击队领导下的一个小分队，事实上铁道游击队是微湖支队的一个下属分支；三是人们更多记住的是“高大上”的英雄人物，往往忽略了平民百姓“小人物”和“中间人物”“中间层”，英雄人物是“小人物”“中间人物”的优秀代表，而这些“小人物”“中间人物”则更贴近生活，更贴近群众，也更能显示历史的真实，但他们却很难进入正史，报告文学应最大限度地去弥补这一缺憾。

另外，现在稍有成就的报告文学作家，都能注意到结构、细节和语言，但名家名作仍然存有各种遗憾，主要问题出在长和快上。网络时代，不少作家已习惯于盲打，这是好事，报告文学应迅速、准确地反映现实，快是应有之意，但快必须建立在严肃、认真、精准的基础上。

明清时代出现的成语、典故，放到了唐宋时代的人身上，怎么读都让人感到不适。长和快是一对矛盾，不是说长了就不好，长和慢、短与快是有一定逻辑关系的，毕竟短和快才是相辅相成的。

一般而言，长篇报告文学还是控制在20万字左右为宜，这一点徐锦庚做得很好。而在基本的技术层面，如今的作者通常使用电子版发稿，编辑急于发排审读不够认真，反正文责自负，将错就错、贻笑大方的事例也不鲜见。

报告文学毕竟和其它文体有所不同，它的发展需要主管部门、编辑、作者共同努力，才能铸造辉煌，谁也不应该推卸历史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