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8日
第03版:

怕冷的父亲

胡兆亭

入冬最冷的那几天,心情一直不好。想到寒风凛冽的郊外,薄雪覆盖下父母的墓地,多么想去坟前跪问一声:“爸,妈,您冷吗?”

父亲怕冷,在世时每至冬天,都是提前做准备,即便他晚年取暖条件已经很满足了,老人家也是皮袄不离身边,虽然不曾穿过。

越冬似乎成了父亲的精神苦旅。我曾问过他,为什么对过冬如此恐惧。他说与他同一天出生的孪生哥哥就是冻死的,又说童年时受的苦难,是冻怕了。再就是,为淮海战役前线送物资,建设时期开挖大运河,都是在严冬,作为壮劳力,赤膊上阵的,况且还要养活一家老小。

父亲一生简朴,没有烟酒茶嗜好,从不讲究吃穿用。工作几十年,没听说他和谁红过脸,更没有往家带过公家一点东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时常挂在嘴边。

有段时间,我的工作特别累,心情也灰暗了。尽管回家从未表露过,还是被父亲看了出来。借一次吃饭的机会,父亲按住了我手中的酒杯,说一句:“孩子,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父亲一生无所企求,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去北京过个春节。那也是一个寒冷的上午,大年初一,我和姐搀扶着穿戴厚实的81岁老爸,站在了天安门城楼上。望着宽阔的广场,特别是眺望毛主席纪念堂,父亲的目光是那么凝重,表情也是庄严的,手扶汉白玉栏杆,很久也没说话。劝他几次,天冷挪几步吧,可他就是不动。当时我想,父辈这代人对新中国的感情,对领袖的敬仰,是发自内心的,终生改变不了的。

父亲离世整整四年了,他和母亲一样,都是在最冷的时候走的。我思念他,是因为他对我的言传身教,以及炽热的情怀,是数不清写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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