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难中勃郁生命的热情 杨福前 每个人都会经过“不惑”之年，但真正不惑的只有“知者”。 每个人都会经过“知天命”之年，但也并非每个人都能洞知“天命”。 人的一生中，世界应该是由简单而复杂，又由复杂而简单。 说世界复杂，恐怕因为世界上有个“利”字；说世界简单，恐怕也因为这个“利”字。太史公早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由“利”字出发去考察这世上的风起云涌，纷纷扰扰， 大概总差不到哪里去。 小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养条狗，作看家之用。狗见了主人就摇尾巴，见了外人就吠叫，甚至扑上去撕咬。因为狗吃的是主人的，住的是主人的，它就要表现出对主人的忠诚，为主人看好家。外人如果经常来，常拿块骨头扔给它，那么外人也便成了主人，狗见了也会摇尾巴，表现出欢迎状。人们说这是把狗“喂熟了”。把狗“喂熟了”，狗就会对你作欢迎状，向你谄媚，供你驱遣；对没给它扔过骨头的，它就会尖牙利齿，狂吠乱咬。 经历过一些世事后，知道了所谓“关系”的厉害。工作和生活中常疑惑于某些人为什么会视事实而不见，偏要那样去说，那样去做。后来联想起小时候养狗的事情，便觉醍醐灌顶，恍然明白了。世事表面上纷繁复杂，但大多可以看作是这事的衍发。 面对“利”字，人们做事自然有不同的选择。撇开“利”而坚持自己做人原则的，是圣人；兼顾“利”和自己做人原则的，是贤人；只顾“利”而没有什么做人原则的，是常人。 选择并非易事，因为选择后面跟着承担。选择了一种活法，你就要承担这种活法的所有后果；选择了一种活法，你就得抵御其他活法种种好处的诱惑；选择了一种活法，你就得以殉道士的执着去捍卫你所选择的尊严。 有所执持，就不可避免地直面苦难。苦难固然不值得赞美，但苦难会增添人生的厚重，赋予人生超乎寻常的意义。西西弗斯向山顶滚动着巨石，循环往复，永无止歇，重复着无效无望的劳作。诸神以为这是对西西弗斯最重的惩罚。绝望，抗争，生命在对绝望的反抗中显示出了悲壮而崇高的意义。 “惟其痛苦，才有欢乐”。贝多芬以他苦难的一生，奏出了生命的最强音。他与命运和苦难的抗争，是一曲生命尊严的交响曲，展示了人类精神力量所能达到的绝对高度。 “知道为什么而活，便能生存。”在苦难中挣扎，在绝望中抗争，人必须要找到生命的意义，建立起生命的信仰。对自然美的挚爱，对人类创造的一切艺术美的挚爱，对人类崇高灵魂的膜拜，惟其有爱，人才能在绝望的峰顶决然起舞，才能在苦难的深渊慨然作歌。 人生来就要面对种种艰难甚至残酷的考验，是畏惧退缩，还是迎难而上，这形成了不同的人生形态。在直面人生艰难的同时而有所执持，从而建立高尚坚定的生命信仰，这是最崇高而优美的人生形态。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从绝望之岭劈出一块希望之石”……世上并不缺乏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绝望与虚无，做最悲壮与决绝的抗争，展现人类精神的高贵与尊严。 卑微而不卑贱，困厄而不失格，绝望而不沉溺。爱一切之可爱，笼万物于方寸之地。 担万千苦难，历一路荆棘，但生命之热爱，一如往昔。 ■毛毛 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