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16日
第03版:

飞往自己的山

苦李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是回忆录,作者塔拉是八五后女性。出乎意料的是,身为文学学士、哲学硕士、历史学博士的她,十七岁前从未上过学。

塔拉出生于美国西北部山区,父亲是个偏执狂,坚信世界末日终将降临,想往完全自给自足,挖个大坑,把一千加仑的油罐藏入其中,甚至自己制造子弹,用塔拉的话来说,是“半个疯子”。塔拉成长过程中,家里一直在为末日降临做准备。

父亲认为公立学校是政府用来洗脑的,是政府引导孩子远离上帝的阴谋。塔拉只在每个星期天去主日学校,那是免费的,且局限于宗教教育。

父亲有个废料场,十岁的塔拉做勤杂工,拆解废品是其日常。他不许小女孩劳动时戴皮手套和安全帽,理由是,会减慢速度。塔拉说:“爸爸总是把信念置于安全之前,因为他相信自己是正确的。付出代价的是我们”,有时也会去各处搭建仓库。一个姑娘家,被安排干各种危险活,包括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高空作业。塔拉的工作之一,是操作起重机。

塔拉的母亲是无证助产士,塔拉九岁就开始协助接生。母亲是一个习惯于顺从自己丈夫的人。

哥哥肖恩是控制狂,有暴力倾向,动辄骂妹妹“妓女”,屡次强行把塔拉的头塞进马桶,逼迫她承认是妓女,尽管本分的妹妹不曾穿过短袖短裙,更没有吻过任何一个男孩。

某天干活时,十六岁的塔拉卷起袖子。父亲立即走过来,拉下女儿的袖子,说:“这儿不是妓院。”

不一而足。简直令人窒息。塔拉鼓起勇气,决定尝试过正常人的生活,将自己从精神奴役中解放出来。

先经历一个时期的艰苦自学。父亲总是阻止女儿看书学习。有一次塔拉看数学书被逮到,就令她给果树浇水,而当时正下雨。

大学入学考试,是其人生第一次考试。分数出来了,还行。父亲就很生气,要女儿赶紧出去租房,不准住家里。

暑假为挣学费,她去镇上打工,而不是帮父亲干活。结果,父亲把女儿的衣服统统扔出去,扔在雨中的草地。交不起房租,甚至没钱买课本,为此,塔拉做过保洁工作,卖过血。

父亲一向认为,医院是政府阴谋的一部分。女孩塔拉没有出生证明,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没有吃过药片,没有去过医院,绝对不相信医生。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先是父亲不赞成女儿去剑桥大学深造:“你在美国,世界末日来临我可以很方便带你回家,要是你漂洋过海……”继而父母飞越大半个美国,来到哈佛大学,试图拯救魔鬼附身的女儿。做女儿的却不领情。“我所有的奋斗,我多年来的学习,一直为了让自己得到这样一种特权:见证和体验超越父亲所给予我的更多的真理,并用这些真理构建我自己的思想”。

塔拉很看重家庭和亲情。事实上,这以后她回过家。无奈父母认定女儿已被魔鬼控制,不但把她当做危险人物,而且视其为邪恶之物。

今日塔拉,已不是当年那个帮父亲干活的单纯少女。“我做的决定,是由一个改头换面的人,一个全新的自我做出的选择,我称之为‘教育’。”

教育,不单指学校教育,还包括阅读,包括社会对个体的影响。有人说,让两个人渐行渐远的,不是距离,而是“三观”。接受过“教育”的塔拉,跟她的父亲,如同两个“三观”严重不一致的人。两个人都不愿妥协。回到从前,没有可能。

人是能思想的苇草,独立精神和自由思想,最为珍贵。塔拉的冲破束缚,“背叛”父亲主宰的家庭,分明是义无反顾飞往属于自己的山。

一个没有上过小学和中学的山里娃,居然成为作家和历史学家,很容易让人想到励志。不过作者的目的和重点,似乎不在此。获得哈佛大学访学奖学金,塔拉竟“丝毫提不起热情”,为什么?人家心底极为在乎的,是家庭和亲情啊。当然,把它当励志书,也未尝不可。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美]塔拉·韦斯特弗 著 南海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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