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后的第一个周六，女儿就央求我回老家，说是又想爷爷奶奶啦。我说，年前年后的在老家里过了十多天，开学前才回来，这才几天的功夫，是不是也想那只叫做“春天”的小花猫呀？

女儿不自觉地就笑了，又说自己的作业自习课上做完了，只剩下一篇作文没有写，正好去乡村感受初春的气息，回来写一篇厚实的作文。女儿边说边走到阳台上，推开关了一冬的窗户。

一股清爽的春风扑面而来，一扫屋里暖气烘烘的闷热。桔红色的太阳已经爬出了东山凹，阳光暖暖地照在阳台上。花架上的那几盆金盏子花、香水百合、翡翠海棠什么的，盛开着金灿灿、红艳艳的花。

丢下手里的小花铲，想起父亲说的过几天就该修剪河岸上的杨树，顺便在院墙外栽一趟杏树的话，我也觉得正可以趁这空闲和大好的春光回老家。于是站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那咱们就赶紧收拾一下出发吧。

新换的城乡电动公交很气派，天蓝色的车身似有些天空的感觉。透过宽敞的车窗，田野正有不少忙碌着种土豆、撒土肥，或植树修树的人。远远近近的树杈上，大大小小的鸟巢，依然是初春里最美的风景。它们像是清扫一新，正打开院门等待游子归来的家园；更像春风吹过，就能随枝杈发出嫩绿的芽，或是春光拂过，就能孕育出新生命的温暖的摇篮。

下车沿整洁的河边小路往前走，远远地就见父亲正在院墙外挥舞着镢锨挖树坑。院门外河沿上的那十几棵白杨树，已被父亲修剪了，一小垛砍下来的枝条，就堆在大门边。修剪过的杨树，更笔直和高耸，树皮已褪出了一冬的深褐与干涩，水润润地泛着绿莹莹的光。

女儿撒开脚丫子跑过去，见奶奶正坐在大门旁的草墩子上，端着簸箕剥花生。那只叫做“春天”的小花猫，就踡卧在奶奶脚边盛花生皮的荆条篮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

女儿一边“爷爷！奶奶！”地打了声招呼，一边“春天——春天——”地喊起了小花猫。小花猫很识唤地从篮子里跳出来，边摇落身上的花生皮和草屑，“喵喵喵”地叫着，扑到了女儿的裤角边，抬头看着女儿的脸，伸出两只前爪子，撒娇似地要她抱。

女儿抱起小花猫，用手轻柔地弄着它满身绒绒的毛，又把脸贴在了小花猫暖融融的身上。一边看着那几畦垄已掀开，盖了一冬玉米秸秆和麦穰的菠菜、芫荽与蒜苗，欢喜着那一畦畦的新绿，还有那几棵香椿萌发出来的、泛红透绿的饱鼓鼓的嫩芽，一边呼唤着小花猫：“春天——春天——你这可爱的暖洋洋的春天！”

我脱了外面的小棉袄，像父亲一样只穿件薄薄的衬衣，挥舞起镢锨挖树坑，又从院子里抱来父亲前几天才从人家苗圃买来的杏树苗，扶正，填土，浇水，培实，不一会儿功夫，一垄杏树栽好了。

看着树皮嫩红的枝丫，饱胀的芽苞与花蕾，想象着杏花盛开，落英缤纷，青杏黄杏缀满枝头的样子，听着女儿领着小花猫在院里院外、河边坝上疯玩时“咯咯”的清脆而又开心的欢笑声，我也禁不住地挥舞着手臂“咪咪——咪咪——”地唤起了小花猫。

女儿一边逗引着小花猫朝着我这边跑过来，一边笑哈哈地讽刺我，“爸爸你说你傻不傻，所有的猫咪都可以叫‘咪咪’，可咱这只猫咪叫‘春天’。你快喊‘春天——春天——’吧，然后春天就来了！”

女儿说笑着抱起小花猫递给我，又说道：“爸爸，你记不记得去年的春天里，我从姑姑家抱它家来时，它那拳头般小不点的样子？这才刚满一岁呢，它就长成了枕头般大小啦！叫它‘春天’没错吧？它既有春天般的温暖，又能像春天一样生机勃勃，活力无限。我已经想好我作文的题目了，就叫做《春天是只小花猫》！”

我不知道春天是不是小花猫，抱着这只名叫“春天”的猫咪，感受着轻柔的春风，沐浴着明媚的春光，我知道春天真的到来了。

抚摸着怀抱里的小花猫，我竟觉得全身暖暖的。而在不远处，我和父亲刚刚栽下的那一垄的杏树，似乎正绽开着红红的花蕾，开放出一树灿烂的花。■本版摄影 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