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大妈搀扶着双眼因伤失明的老伴儿赵大爷，去街道市民服务中心领取残疾人证。

李大妈在窗口前排着队，望了望窗口里办业务的工作人员，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姑娘小梅，不怎么熟悉。李大妈心里犯着嘀咕，嘴里自言自语：“今天咋也能领上了哇……”

“您这不是第一次来了，是吗？”排在李大妈后面的一位中年人主动搭着话。

“是呢哇，我们老两口大清早就来了。上个礼拜来了一趟，人家说是再过个三两天肯定能出证，这不又过了一个礼拜了，约摸着这证也该下来啦。”李大妈略带埋怨的说着。

终于轮到李大妈了。窗口里的小梅姑娘态度还挺和蔼，按着李大妈报出的名字，一边在一大摞崭新的残疾人证里翻找着，一边对李大妈说：“大娘，您稍等，我帮您找找看。这批证是分两次发下来的，印象中好像有赵大爷的呢。”

这时候，从窗口里间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看见李大妈在窗口坐着，便热情地招呼：“大娘，您是来给赵大爷取证的吧？”

李大妈一眼认出这是街道的牛副主任，忙回应道：“是了是了，都来过一回啦。我这糖尿病弄得腿脚也不利索，老头子眼神也不好使了，就盼着这个证呢，说是这礼拜肯定能领上的。”

“大娘不用着急，这次是区里统一核办的残疾人证，符合条件的一个也落不下的，您放心吧。”牛副主任客气地说，“您坐着稍等等，我也帮着找找看。”说完，转身和小梅姑娘一块儿翻找起来。

“咱们的证估计也能顺利领上了。”“嗯，看这服务态度多好，办事效率也差不了。”“如今这工作作风看来的确是好转了。”排队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刚才和大妈搭话的那位中年人，也和同伴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牛副主任凑近窗口，对李大妈说：“大娘，不好意思，赵大爷的证还真没发下来，今天估计是领不上了。”

“哦，没关系……只能改天再来哇，又白跑了，唉。”李大妈有点失落。

“大娘，赵大爷眼睛看不见，行动不方便，您老也这么大年纪了，等证下来了，我们给您送家去。”牛副主任笑着说。

李大妈有些激动，忙说：“不用不用，哪能麻烦让你们送了，我们自己来领就行啦。”

“这有啥麻烦的，你们是街道的老住户了，我们尽点儿力是应该的。您就踏踏实实地在家等着就行，到时候我让人提前给您去电话。”牛副主任郑重其事地说。

李大妈一边道着谢，一边搀扶着老伴，慢慢走出了服务中心大厅。

这时候，窗口里的小梅姑娘背对着窗口，有点诧异地压低声音问：“牛主任，赵大爷的证，您刚才不是找到了么，为啥……？”

牛副主任诡秘的一笑，贴着小梅耳朵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市里有通知，年底前要针对贫困家庭、残疾人等弱势群体，开展送服务上门活动。李大妈老两口，这不正好现成的送上门来了嘛。”

牛副主任接着叮嘱道：“过两天就安排人把证给李大妈送去，别忘了叫上办公室信息员小张。一定要做好送服务上门的宣传，多拍些照片留存好，年终考核上面要检查的。争先评优，咱街道可不能落下。”

听完牛副主任的一气儿工作部署，小梅又似迷茫又似恍然地坐下来，继续办理着业务。

此刻的服务中心大厅，谁都没有注意，原先一直在李大妈后面排队的那位中年人，不知什么时候和同伴悄不声地离开了。

是日，正当小梅和同事准备出发，去给李大妈送证上门时，却接到会议通知，参加街道全体干部大会。

会上，区纪委监委工作人员当场播放了一段监控视频，内容是那天李大妈在窗口领证的整个经过……接着，大会宣布了一份党内警告处分决定。而送达处分决定的，正是那位曾排在李大妈后面的中年人，被处分的是牛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