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服役期就要到了,从心底里,的确很激动,很兴奋。三年没见父母了,有些归心似箭。这是1982年的深秋。
部队驻扎在西北边陲,有这样的顺口溜概括这里的境况:“上山山连山,下山荒沙滩;营房周围无人烟,凄凉不可观”“风吹石头跑,出门兵见兵,进门兵碰兵,和尚多尼姑少”。这里连个老百姓都见不着,除了军人就是军人,当时的物质生活匮乏,部队也不例外。
射击预习,一趴就是一天。野营拉练,一走就是几十、上百公里,负荷近五十公斤。野炊时,刚盛到碗里的饭,一阵风过来,一层沙子盖到米饭上;渴了,即便找到了水,也是一汪水坑里浑浊的泥水,拿着刷牙缸子抢着喝。
部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分列式训练,零下二十好几度,不允许戴手套。回到房子里,被冻僵的手才慢慢缓过来。为了改善连队伙食,每个连都有自己的菜地。我们连的菜地,离住地有十来公里。每次到菜地干活,在沙漠戈壁上跋涉,到了菜地劲都用到路上了,把活干完了,已是筋疲力尽。
全连集合,连长宣布退伍命令。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一种留恋袭上心头。不到一星期就要离开有过痛,有过快乐的部队了,心绪很复杂。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很多人都闷闷不乐,少了几分嬉闹,多了几分的惆怅。看着营房周围的沙漠戈壁和寸草不生的大山,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爬上山顶鸟瞰营区,真不想离去。想想每次训练回来,一身尘土,唱着军歌,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是无比的自豪。这就是军人的本色,但这一切即将成为过去。
团里的车来了,我们即将踏上返家之路,战友们再也无法克制离别之情,抱在一团泣不成声,谁都不肯松开。眼含泪水的干部们,硬将我们拖上车。战友们边哭边追赶我们,有的甚至摔倒爬起来继续追,最后抱着头跪在路上。此时才感觉到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离别。
在部队学到的东西,让人一生受用;和战友们离别时的情景,总也挥之不去,牢牢地刻在心间。每每想起这段离别,双眼总是一片模糊,一股热流从脸颊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