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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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

旧时荷塘

李甫辉

在我的家乡,村民聚居的村落附近多有堰塘的,一来生活取水,二来灌溉农田。我家的前面有这样一口塘。

那是一方很大的荷塘,塘边有一个隆起的土丘,是挖堰时泥土堆积而成的,弥布茵茵的浅草。小学的时候,放学回来,我便到草地上去玩耍,一时又凝望塘里清凌凌的水,想着母亲所说的上湾里的小孩青儿因秋冷下水得了腿骨髓病,不得已锯腿而后死,心里便生出怜悯和恐惧来。

那些日子里,乡亲们宁静悠然地生活着,小孩子也帮忙栽秧、扯草、割谷、打场。男人们挑牛粪,将牛栏里的渣肥挑到菜地里去。女人们烧晚饭火,将灶台上锅碗洗刷得乒乓作响。屋顶上的柴烟飘出淡淡的香味,那段恬适无虑的童年时光啊。

塘堤上太能生长树木了,似乎插根棍子都能长出大树来。砍斫光整的地方,几年不经意便又猛恶成林,一圈堤上的荆棘杂木,成了我们割砍不尽的薪炭林了。秋天,我们用镢头挖树蔸,挖回来下雪天烤火用。黄荆条树蔸,根拇指粗,镢头挥下去便能挖出,汗渐冒在我们额头上了。

夏天,荷堰里满目生趣。菱藤缠络浮萍,覆盖着半边水面,挺出一秆一秆的荷叶,荫蔽出下面几处不时冒来细小的气泡,许是鳖的动静了。雌的大黑鱼温柔着身子,带着小黑鱼们堰边游戈,偶尔光顾人们的视线。青蛙最顽皮了,鼓着眼晴蹲守堰边和你对视,陡然又扑通跳进水里,泅至不远处的荷叶下再来看你。刚才还在禾场上蹒跚的鸭鹅,不知什么时候凫在水里了,扁着嘴抖抖地啄水草,时而又乍翅翘尾地,将头颈没到水里去,不知啄些什么。

荷塘纳尽凉爽,那时的夏天,我们几乎每晚都在荷塘里嬉戏。拔开菱藤下去的,仰泳、狗刨、吃闷头、踩水,不时扯下岸边大皂荚树上垂吊下来的野葡萄吃,涩涩酸酸的。夕阳泊在西天,缕缕余晖染得水面绮丽幻彩,欢声笑语荡漾在荷塘上空,白天里的暑热此时全消解了。

然而荷塘里也经历过危险的,一天中午,小哥戏水忘形到堰塘深处,伙伴们惊惶失措,大声咋呼起来,幸亏妈妈路过,她连衣服帽子也没脱,就跳水里抢小哥,以后他俩常回忆此惊险温馨往事。现在小哥都五十六岁,妈妈已七十八岁了。

一方堰塘润泽一段时光,旧时荷塘,载满亲情乡情,如一只从岁月深处飘荡来的风筝,总牵引我向着回家的方向。

2018-08-03 李甫辉 1 1 日报 content_572211.html 1 旧时荷塘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