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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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

麦子黄了(外一章)

吴晓波

麦子黄了。这些白花花的汗水在大地册页上种植出的文字,开出金色的花朵,在一排排尖尖麦芒的护卫下,闪着温润的黄;在农家殷殷目光里,泛起阵阵金色的波浪。

麦子黄了。无名的清风从山间窜了出来,把麦穗流出的古朴芳香来回搬运,铺满田野。村庄高高矗立在丰收喜悦的田园诗上,挺直着华丽与高贵,器宇轩昂。

麦子黄了。似乎谁也不肯错过这场古老而又庄重的庙会。牵牛花“嘀嘀答答”吹起了喜庆的小喇叭,石榴花在农家小院点响了喜庆的鞭炮,栀子花打开了含蓄已久的心事,青蛙在草木之间弹响了一根传承千年的优雅琴弦,众鸟一字排开向远方传递着麦收的喜讯……

麦子黄了。此起彼伏的磨刀声响彻村头村尾。农家人把所有的生命过往、酸甜苦辣、冷暖风雨,磨进一把闪闪的镰刀,磨出一轮心头高高悬挂的冷月,划破岁月包围的重重老茧,重新收割美好的希冀和憧憬。

麦子黄了。此时的我,屈居在城市的檐下,只能在一页怀乡的纸上,写下无足轻重的乡愁;在心底,我用我的沉默,无数次朝故乡的一粒向我颔首示意的麦子致敬,向七旬父亲弯成一张弓样的脊背致敬,向父亲手中挥起的一把闪亮图腾致敬。

我是一粒故乡走失的麦子

在尘世,我是一粒故乡走失的麦子,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被一把进城的镰刀无情收割。

一个城市的印章,在我黄色的额头轻轻地一戳,就让我失去了我曾经赖以生存的土地,和一个土地耕耘者的身份与自豪。

三十年的城市风雨,洗尽了我身上镰刀的锋芒,洗尽了我身上黄土地的原始气息,却怎么也洗不尽那深藏在骨髓深处的乡土胎记。

在城市,我看到许多像我一样的麦子,雨打浮萍,在孤灯独坐的夜晚,打开自己泣血的伤口,在伤口上种植家乡的麦子,用家乡麦子的麦芒针炙自己的疼痛神经。

城市的华丽扶不起一株倒地麦子的乡愁。

一声布谷的清脆,就让我脚下的土地松软了。我看见父亲在芒种的节气里挥汗如雨,母亲的镰刀划破大地扉页,把麦秸打成捆背回家,待我回家品读。而我却依然是一粒被割断了根系的麦子,在风里流浪。

无论我至何方,心上永远头顶一片金色的光芒,我的根系永远朝向故乡的方向。■本版摄影 心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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