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我读高中时,学制两年,1980年迎来了高考。头一天,在班主任还有各科老师的带领下,跟军人拉练似的,浩浩荡荡来到了一个毗邻我们中学的公社,考点就在那个公社中学。
那儿有一个大礼堂,简称万人大礼堂。这个礼堂平时不是用来召开万人大会,就是用来放电影。高考了,万人大会不开了,电影也不放了,而是腾出来让我们住在那里。
当时我所在的公社中学有四个高中毕业班,二百余人参加高考,都被学校安排在这里住。说真的,那个大礼堂一点儿不适合住宿,里面从头到尾、从左到右都是一排排早已固定好了的长凳子。好在每条长凳子之间都有二三十厘米的空档,铺张草席躺着,也还凑合。
那时高考定在每年7月的7、8、9三天,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当时那三天热不热呢?热到什么程度呢?几十年过去了,只记得当时那个大礼堂里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我们热了,就用书本当扇子来扇风取凉。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李一鸣是我同学,也是同桌。参加高考了,住在这大礼堂也是紧紧挨着我。他爸爸是这个公社的副主任,他跟他爸爸一样都有一颗壮志不已的心。不用说,他也很想通过高考一鸣惊人。
睡到半夜,挨在我旁边睡的李一鸣推推我,说:“我们到外面凉快凉快吧。”我换了地方就睡不着觉,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就卷起席子蹑手蹑脚跟他出去,来到一块空地上躺着。
微风拂来,我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心里觉得凉快了不少,可还是没一点儿睡意。李一鸣说:“我提问题,你回答。”他规定答不出对方的问题,就得继续接受提问。当时我们提的问题,都是老师叫我们背的那些课文和公式。我背出一个,就提一个问题让他回答。一问一答没完没了,当然也挺有趣的。等到我们都觉得困了,那些提问和回答才告一段落。
“还不起来,都什么时候了?”我和李一鸣睁开眼睛一瞧,一轮红日已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班主任站在我们面前,一脸严肃。班主任说:“点名,点过来点过去,就点不到你两人。”批评我们没有组织纪律性,没有集体主义观点。我和李一鸣慌里慌张要朝考场跑,班主任说:“不吃早餐了?”就把馒头和油条塞到我两手里。
如今考试一结束,特别是第一场结束,不少考生都不说自个考得如何,生怕答案有别会影响下一场考试。我们那时可不管这些,一出考场就互相问,对答案。即使答案跟人不一样也没关系。暗下决心,力争下一场考得好一点,把上一场的失误最大限度弥补回来。
当时我担心作文可能写跑题了,就决定利用下一场考试前,抓紧时间背公式。那个李一鸣又问我:“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考不上,我还想复读,可是我没有说出口。李一鸣就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得回农村参加农业生产。”原来他母亲是农业户口,他家五六口人除了他爸爸,其余都跟我一样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那时大学录取名额有限,说众人过独木桥一点儿不夸张,一所高中学校二三百名考生光头的,不是稀奇事。不过那时的我们,心态比较平和,考上大学固然光荣,就是考不上大学,回乡参加农业生产,同样为国家做贡献,用当时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