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伊春
家里的药罐,造型并不别致,也没有美丽的花纹,更没有精美的图案,它尖尖的嘴嘴儿已被碰掉了,内壁的釉子已脱落的像个蜂房,口部和表面磕碰的坑坑洼洼的,高低不平,状如小葫芦包,罐子把把儿也磨损的很细很小了,非常丑陋难看。可这是我家的唯一难以忘怀的传世家宝。
提起这个药罐,还有一段心酸的往事。
那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个星期六我翻越汪家岭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饥肠辘辘的我又累又困,可家里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有。爷爷只好搬出梯子,爬到土楼上抓了一把他从河南讨饭讨来的几块红薯干,奶奶拿到厨房放到水瓢里洗干净,倒进洗好的药罐里,把水添到浅口处,放在火塘边煨着。爷爷、奶奶和我围着热乎乎的火塘,爷爷给我讲述着他年轻时在西平、武关、陕北打游击,乘坐羊皮筏子抢渡黄河的故事。过了一会,看见奶奶用那支又粗又长的竹筷子在油罐里搅了几圈,才小心翼翼地将筷子头上黄豆粒大小的猪油轻轻地伸到煮沸的药罐里,然后慢慢地搅了几下,再用那和尚老碗的底盖住药罐继续煮。爷爷讲的故事使我听得很入神,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奶奶对着我说“你的饭好了!”我终止了听觉,只觉得一股股饭香使人口馋,口水止不住地直往肚里吞,我很快地把药罐里的“好东西”倒到碗里,也不知是什么味儿,就一股脑儿吃喝个净光。晚上我睡得又甜又香,还做了一个好梦——和几个同学一块吃了一顿美味丰盛的大餐,最好吃的要数那油炸红薯片啦!
长大后,我几经搬迁,已经在城里居住了,每次搬家总是舍不得丢弃那个破破烂烂的难以入眼的“药罐”,总是把它放到阳台的角角里。如今,吃药少了,炖东西煮东西也不用药罐了,每次炖鸡子、炖排骨、炖羊肉,用的是高压锅、电压力锅、电饭锅或者煤气灶,即使有个三病两痛的,需要吃中药,药店、医院也都有中药煎药机,医生给熬制成袋装的药汤,拿回家热热就能喝。
这次整理家什,我又看见阳台上角落里的“老古董”——药罐。如今,它再也没有使用的机会了,真的成了一件老古董,一件让我追昔抚今、感慨万千的老物件,它更让我珍惜当下国泰民安、祥和安宁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