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9月06日
第03版:

在故乡滋养心灵

齐凤艳

散文诗组章《胶莱笔记》中,隋伦让思想与感情都得到了充分的阐明和抒发,实现了理性对生命感性的照耀,使诗作既因情感之慰藉而感染人,又因思想的高格而擢升人,进而实现了诗歌的艺术使命和社会功用——组诗面向或旨归于通过“在精神的地基上描画胶莱的面貌”,实现对现代人精神困境的展现并探索走出困境的道路,实现凭借书写抵抗记忆的消失、价值的消弭、情感根基的消解,实现将人的目光引领到“自高处落下”的“清澈的白”“金丝的纹理”和“银杏的叶子中溢出”的“破碎的光”,以及它们的象征。由此,“在轻柔的月色与风声里,一种重建的带有憧憬的崭新生活,正在被找回,隔着茫茫璧山与暮云,我们却听到了彼此的呼唤。”

隋伦开篇即明确了精神富足对走向新生活的重要性。那么,这滋养强调的是心灵的培育,德性的建构,神性的感召。胶莱是美丽、生动、智性与神性汇聚的胶莱,它具有独特的地理特征;胶莱更是具有普遍性的心理图景,它对诗人的滋养、慰藉和擢升从未停止。而这滋养、慰藉和擢升超越季节变化,持续散发恒常亲密,在本质上这是人心向真善美的追求从未被严寒围困。

隋伦在《五里堠》一诗中写道:“虫鸣穿过埋藏记忆的残垣,出现在窗前的路上,我会想到五里堠,如此夜便安静了许多,我因而不觉得离开故乡有多远——距离此时被默默的渴望所消弭。”在此,诗人宣称“埋藏记忆的残垣”是脆弱的,因为人是有情人,因为渴望强大。

而渴望成为乡土或乡愁的救赎,是因为暗夜中“城市里的冷”,是因为总有“模糊的光”“漂浮于空气”中。在此,我借用海德格尔所说的“朗照者”称呼这模糊的光——《高凤翔纪念馆》中的高凤翔、《墨水河》中被祭奠的“他”,以及《三里河银杏》中的银杏叶等,也都是“朗照者”。

这“模糊的光”神秘,它等待并引诱寻找、探访、凝望、祭奠、被定义和书写——这些,诗人都通过《胶莱笔记》完成并从中获得喜悦:因为他得到了光芒的照耀。

《高凤翔纪念馆》中,高凤翔的美好德行与卓著成就,是光芒的具体化:他“托举涵养”“绘制美”,“坐领长风”“耸立”“坚毅”,披挂“金丝的纹理”。

在《墨水河》一诗中,隋伦号召人们常祭奠先贤、烈士、英雄和伟大人物:“不要只是清明才去墨水河,不要等到荒草长满才来他的坟前,才小心地为他盖上坟头纸、烧尽尘间事,时间让墓碑变得陈旧,亲人的晚祷遁入了日常。”因为人的成长需要他们的启迪、教育和引领,所以,祭奠要发自肺腑,倾注深情,更不能少了叩问、追索和冥思,于是诗人写下了感性生动、理性迷人的诗句。

这祭奠不同于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排场宏大的祭祀大典,这祭奠是通过肌肤触摸,衣角拉扯,携手漫步,并肩站立和共同凝望完成的,从而,古远与当下间的情感与信息传递私人而真切,且波幅广大。

这祭奠的文字中,情感与思想的发展和情绪的抒发层层递进,最后一段将它们推至高潮——那强烈的氛围感中的呼喊,是墨水河举周身之力,腾起的巨浪如“他”的身躯。

旋即,诗人用文字为之塑像——从而,这高潮不会跌落,那伟大的身躯将巍然耸立。隋伦热情洋溢而浪漫地写道:“假如我的幻想是自由的,时间会在平静中得到增长——我跨过沉重的梦的藩篱追上他,等到醒来后才惊喜地看见——他像还活在这个世上。”

《胶莱笔记》是一座语言的城,就像雄崖所故城是一个讲述一样。这讲述意义重大,隋伦说,“从过去带来传说和体温,它如此靠近我们,在半圆形的承重里呈现大地的声音”“我因而理解了自己的渺小,感到胶莱连向即墨的丰饶与渺远,那些城楼上的建筑与信仰,未必充足的描述和表达,此刻使我们融合在一起”。

所以《胶莱笔记》是循着召唤,拜访乡土、回溯历史、寻根精神源头之作。“真正的写作,有时必须是一种精神的后退。退守到自己的根据地里,使自己的感受、经验、记忆变得有来源地,而不是飘忽的,这就是写作的扎根。文学是有出生地的,作家是要追问自己的精神来源的。”

所以,诗章《墨水河》中,隋伦表达了对遗忘的恐惧,当然他说出这恐惧,就是在发出警示。他写道:“我害怕遗忘他,因为遗忘过后,所有的爱恨都不知给了谁。”那么,写作是他对抗遗忘的宙斯盾。而他对写作的信任,来自于他对自己(诗人/人)的信任和信念,因为人类从未停止幻想、做梦、自省、向阳生长和书写。

由此可见,《胶莱笔记》不仅追求对社会生活的当下理解和表现,更致力于个体之间诗意交流及至社会的和谐,并且两者都直接强调了人的幸福。

《胶莱笔记》 (组章) 作者 隋伦 《星星·散文诗》2025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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