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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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版:

儒家思想与“国民性”(上)

■荆培运 满涛

历史上儒释道三家当中,对我们影响最大的是儒家,但它并未强加给我们什么。理论在一个国家的实现程度,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儒家思想源于我们当初的实践,又高于这个实践;它一经形成,就反过来影响我们的实践,加重了我们原本就有的那种性质,最终形成了所谓“国民性”。

与西方民族在神话中度过自己的童年不同,我们在“人话”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盘古开辟、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嫦娥奔月,这些晚至战国甚至三国时期才整理出来的“神话”,其实也算不上神话:天地是开辟出来的、天破了可以补、太阳可以射落、月亮上好不容易有了个女性,还是人跑过去的。相比之下,我们的“人话”非常翔实:“圣人”总是应运而生,自己动手解决问题,有巢氏构木为巢、燧人氏钻燧取火、伏羲氏结绳为网、神农氏教民耕稼、尧舜禅让、大禹治水……“夫民,神之主也。”一切都不过“人事”而已,这足以说明,我们这个民族,一开始就世俗透顶。

这种性质的民族,需要并因此产生怎样的“理论”呢?

应该说明,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并非只有一种理论可供我们选择。

自然、社会和人生,所有的思想家都思考这些问题。思考的角度不同,结论也就不同。

如果从“宇宙与生命”这样宏大的角度出发去思考 ,即使今天,面对浩瀚的宇宙,人类依然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渺小甚至无谓;在古代,这种感觉只会更加强烈。的确,生命体从它获得生命的那一刻起,就必然面临着衰老疾病和失去生命等“无量众苦”;人作为“有情”众生之一,能够清楚地意识这种必然,更加重了这种“苦”;无生命体就没有这种“苦”。有鉴于此,如果人们“觉悟”到这样的“真谛”:生命体之间、生命体和无生命体,本质上都一样(今天,我们可以将“一样”表述为“运动的物质”或“物质的运动”),在整个宇宙演化史上,都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微粒,他们可能因“觉”而“舍”——对所有问题持“放下”态度。

道家代表人物老子大体上也这样思考:“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一知半解不如浑然无知,所以应该“绝圣弃智”、“绝仁弃义”、“小国寡民”“结绳而治”——尽管有点灰心躲懒,老子并没有完全“放下”。

思考的角度大体一致,为什么有人彻底“放下”了、而老子仅仅部分的“放下”呢?这是生存环境决定的:老子是楚人,楚地比起北方要“宜居”些,但饥寒威胁依然切实存在;如果楚地像古印度一样温暖湿润遍地野果,他一定会彻底“放下”——从事玄想的前提是不被冻死饿死。从本质上讲,“放下”的理论产生于热带(或南亚热带),它也只能在这种环境中传播,一旦进入寒冷地带,它就会发生质变。

这种“放下”的理论传入中国稍晚,但即使它与“半放下”的道家同时出现,也无法满足我们这种俗人的需要。首先,如上所述,我们天生俗不可耐,并且十分“执着”:“人”很了不起,既然已经生身为人,总得好好活好好过吧?其次,我们真的无法像候鸟一样迁徙,天上又不掉馅饼,即使我们“半放下”,一场滚滚而来的北极寒流,也足以让我们乖乖地把“放下”的重新捡起来,除非我们准备“放下”生命。我们需要另样的理论。儒家来了,它从我们这些俗人的角度出发,去思考人生和社会也就是个人的“活法”和群体的“过法”问题,其代表人物孔子推送了“责任活法”和“中庸过法”,引导我们自觉地勤学上进干好本职、不走极端妥协互让——那些玄之又玄的问题,暂时搁置,大家“敬鬼神而远之”,办好这辈子的事再说。

不得不说,比起“涅槃”或“无为”,孔子的这种“活法”和“过法”,源于我们又高于我们,表达了我们的心声,我们当然选择它。所以,不是孔子把这一套强加给我们,而是我们需要这一套;不是我们被“儒化”,而是我们天生就很“儒”(很“俗”的体面说法),孔子的理论只是提高了我们“儒”的自觉性而已;他未曾给我们背上“原罪”的十字架,却给“原俗”的我们套上一副人情世事的“项链”,这副项链上的每一粒“珍珠”,都采自我们自身,孔子只是把它们串联起来罢了——历史上(例如秦朝和晋朝),我们几度甩掉了这副“项链”,但事实证明那样我们会很惨,于是只好让它在我们那俗气的“思想之脖”上“独尊”。两千多年来,在内因和“外因”的相互作用下,我们到底“儒”成了什么样子?我们真的只是“丑陋的中国人”和麻木的“看客”吗?若真的如此,为什么我们可以“腾飞”?看来我们还有别人所不具备的优秀品质,看来有必要重新审视我们的“国民性”。(未完待续)

2019-09-22 1 1 济宁日报 content_15535.html 1 儒家思想与“国民性”(上)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