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5月29日
第04版:

端午时节的民俗与大爱

山东济宁 吕延梅

九十年代初,我在聊城的茌平县城读高中。一天放学回家,见一盆泡着的白米,还有一碗大枣,母亲正用鲜绿的苇叶包粽子。我忍不住凑热闹,两三片苇叶,在我笨拙的手掌里,就不听使唤。吭哧大半天了,手上沾满着白米,就是怎么也包不成四角粽子。

看着自己包的一片干瘪的丑八怪,像一只只横躺竖卧的癞蛤蟆。再看母亲做的又大又饱满的粽子,真的让人懊恼。母亲只是笑笑,左手苇叶一握,右手抓一把湿漉漉的糯米,塞两颗枣,满得不能再满了,两手一抿,用白棉线缠几遭,没有一粒米露在外面。

我只有等着吃了,也才想起来问,是哪里来的苇叶。母亲随口说,在河边采的。我没再追问,说是采来的,母亲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寻觅在乡野,不知要走多远,找了多久,才遇见长满芦苇的河沟,又是怀着怎样的欣喜和安慰,采了叶子,又急匆匆赶回家,泡苇叶,浸米,包粽子,烧火,煮熟。我狼吞虎咽享受美味时,母亲已经疲惫了,心里又该是如何的安慰。

粽子,濡染了芦苇的清香与灵性,酝酿成夏天浓浓的味道,饱满而热烈,像母爱。旧历五月十五是母亲的生日,在我的心里,五月也是属于母亲的。

看着石榴树慢慢发芽,长满一树碎玉般的叶子,到了五月,火红的榴花缀满枝桠,我就开始想念母亲了,想起母亲给我做的粽子,心里很踏实,可母亲已经离开我六年了。

一个人去河边伫立,看风中摇曳的芦苇,慢慢咀嚼粽子的每一粒米和那丝丝的甘甜,再一次地遇见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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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香,香满庄;艾草香,香满房。艾条插在大门上,糯米粽子在家乡”。端午又至,故乡那艾草和米粽的清香,沿着乡音,飘进我的心上。

都说端午粽子香,可再香也香不过记忆中母亲包的粽子。每逢端午,母亲就提前准备好枣、鸡蛋、红糖,泡上糯米和粽叶。临近麦收,父亲忙着磨镰刀,收拾小推车,陪母亲包粽子的活儿,就落在我身上。

节前的晚上,浸泡一天的糯米,胖嘟嘟、嫩生生的,红红的枣儿带着节日的温暖。母亲用漏勺捞起白米,颠上一颠,裹上两三层香香的绿衣裳。

粽叶是槲树的叶子,我老家日照俗称桲椤叶。母亲用两片折成四角、三角形,用稻草绳扎牢,整整齐齐放在盆里,都是两个一串。母亲说 :“你看呐,粽子一个连着一个,多亲近呀!你和弟弟,也要像这些粽子,心连在一起!”看母亲七拧八折,左手拿叶,右手缠绳,一边利索地绑好,一边轻声哼着不曾听过的歌谣……

我记得,槲叶第一遍用了,还要刷干净挂起来,来年还可以用来包一次,味道就没那么浓了。

端午那天,家家还要从河边、地里割来清凉解毒的“农家草”,有鱼腥草、蒲公英、白茅藤、鬼针草,洗净入锅加水,烧成浓浓的中药汤,给孩子们洗澡,说是夏天不长毒疮。

洗完澡的小孩,手脖、脚脖要戴上五彩线编成的“五索”。节后第一次下雨时解下来,扔到屋檐下的雨水里,据说一年都会避开蛇、蝎子、蜈蚣之类袭咬。

老人们说,这条索子还会变成“苍龙”,保佑一年五谷丰登。小孩子还有撞鸡蛋游戏,每人手持一个粽子锅里煮的鸡蛋,露出一小半儿对撞,谁的先碎谁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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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保留了吃粽子的习惯,也在延续由来已久的民间食俗。江西的茶蛋、福建的煎堆、甘肃的面扇子、陕西的臊子面……于花样繁多的美食中品尝传统节日的味道,无疑是幸福而愉快的体验。

我在杭州吃过口味独特的干烧黄鱼,杭州人将农历五月称为“五黄”月,特别在端午节这天,家家户户都有吃“五黄”的习俗。“五黄”是黄鳝、黄鱼、黄瓜、咸蛋黄和雄黄酒。

我最喜欢吃干烧黄鱼,去掉鳞片和内脏,清洗干净,交错切成叉形花刀,热锅下油,煎炸至两面金黄捞出,再重新下油,放入五花肉小火慢煎,佐以葱、姜、蒜、笋、香菇、豆瓣酱,炒出香味加清水和其它调料大火烧开,放入煎好的黄鱼,小火慢焖到少量的汤汁。干烧黄鱼色泽诱人,味道绝美,有着健脾升胃、益气填精的功效。

一位朋友在延边读大学时,给我寄过打糕。朝鲜族历来将打糕当作节日的上等美味。端午节前,将糯米洗净,冷水浸泡后煮熟,盛于木槽,用蘸水的长柄木锤反复敲打成粘面,即为打糕。

打糕做法虽与年糕、糯米果、糍粑相似,口味却大不相同。食用时切块,蘸豆面、白糖或者蜂蜜,口感糯软粘柔,味道芳香浓郁,逐渐成为延边四季风味名吃。

在我家乡潍坊,有个景芝镇,端午吃绿豆饼的食俗已二百余年。心思细腻的景芝人,似乎有意将绿豆饼当作艺术品去雕琢。选圆润饱满的绿豆煮熟晾干,仔细去皮、磨细,加糖调匀,用铜铲压平,刀切大小适宜方形,封锅蒸熟即成美味。

绿豆糕淡黄松软,入口即化,是清新爽口的消暑小食,端午节送给孩子或招待宾客必不可少。“糕”与“高”谐音,有“步步高升”的美好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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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粽的技术,家里除老妈其余人都门外汉。那年姐上小学,曾创下一晚吃六个肉粽的大记录,直嚷嚷好吃好吃。那时端午节,因为老妈过得蛮幸福。早上起来,外婆塞给我一只大咸鸭蛋,喝一碗撒了白糖的糯米粥。

夕阳正红时,妈妈和外婆坐在有穿堂风的宽巷里,盆里用水养着粽叶。妈妈用两根粽叶并排在手上,轻轻一卷成漏斗状,白瓷勺在糯米盆里舀上糯米,倾入漏斗至一半深,外婆舀一枚浸了红糖的大红枣,按上又填入糯米。妈妈左缠右绕,我还没看明白,粽子已包好了。

最近去了趟浙江,在竹子比树还多的好地方,自然吃得到美味的嘉兴粽子。可我还是怀念小时候等待老妈裹的最简单的白糯米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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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前两三天,母亲就把糯米洗好,放入碱和香油拌好,加一些瘦肉,左手拿粽叶卷成一个甜筒,右手舀上一些糯米,再将粽叶封起来,用麻线扎成三角锥形的粽子。

母亲手巧,还包枕头那样的枕头粽,有两个弯弯尖尖的牛头角的牛头粽。每个粽子包好,每五个扎成一串,放入压力锅内,加水盖住,放一点食盐,再把锅盖拧紧。大火煮半小时,就闻到了香味。母亲也用绿豆、花生、红枣做馅料,小火煮十来分钟就熟了。

从母亲那里知道,端午节是包粽子的节日,是母亲孝敬长辈的节日,是大家纪念屈原的节日,那时的我管它叫粽子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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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儿时不可忘,持艾簪蒲额头王”。小时候,每到端午节,外婆都会早早去集市,买回药味十足的陈艾菖蒲,选几支长长的挂在门方上,一边挂一边念叨:“菖蒲剑,陈艾草,驱邪除病是法宝”,又拿起那把老掉牙的榆木梳子,很仔细地给我和妹妹梳头,把一条细细的艾叶枝条小心地编在我们的辫子里,淡淡的药香味久久萦绕在我们身上。

中午,吃了粽子、苋菜,外婆用指尖蘸上雄黄酒,在我们的眉心点上一个小小的“王”字。晚上,再用剩下的陈艾菖蒲煎水给我们洗澡,端午节才算是过完了。

外婆不识字,生产队的好多人也不识字,甚至连广播都没听过,不知道屈原,却在万物长势最好的五月,把平安和健康的愿望寄托给陈艾菖蒲,让它们把端午节打扮得分外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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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八九岁,父亲的工作调动,我们从北京搬到了大山深处的湖北房县。知道端午节,而吃棕子是多数当地人的奢望,我们同学中没几个去想棕子的事。

我们这些部队的孩子,就近在农村学校上学,当时赶上“勤工俭学”热潮,无论年级,都要帮助生产队割麦子、插稻谷、采药材、掰玉米等等。

每个生产队有一位赤脚医生,我们采的药材送到他那里称重记录,第二天,老师按照数量多少讲评表扬。

每在端午节这天,我们一大早就挎着篮子,成群结队去田间地头山岭之中。什么鱼腥草、车前草、柴胡、当归、麦冬……不是什么稀罕。当地的同学更是如鱼得水,他们认识的药材很多,甚至名贵。

之所以端午这天采药,是老师按地支顺序推算,端午为“阳辰”,此时药性旺盛,过了端午药性就降低了。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同学们陆续来到赤脚医生这里,分类挑选采来的草药,排队查验称重,摊在晒谷场上晾晒。那时的端午节,一直留在记忆里,让人怀念,温暖和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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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多,我们夜班的矿工升井,走到井口门时,飘来一股粽子的清香。大师兄的爱人刘梅嫂子,正比比划划,指挥着一帮矿工家属,在给升井的矿工发粽子。

昨天,我下班路过主食店,看见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在摊晾热气腾腾的两大簸箕粽子,就掏出50块钱想买2斤。那女子歉意的笑道:“这些粽子有人要了。”我说给双倍的钱,她说给多少钱都不卖,我只好走人了。

这时我发现,昨天那位女子也在发粽子。她认出我,脸红着说:“昨天真对不起,刘梅大姐组织我们为矿工包的粽子,就没卖给你……”

“没关系,这不一样吃到了你的粽子嘛……不过,昨天我得自己掏钱,今天是工会掏钱……”我笑着说道。

“你……你误会了。我和我婆婆总共包了1201个粽子,没要一分钱。”女子有些不高兴了。

刘梅嫂子走了过来道:“滚犊子,就知道钱钱……你就认钱!我们家属井口服务队,都是义务的。过年过节送饺子、送月饼、送元宵、送粽子,平时送鞋垫、送手套,粘矿靴、补工作服都是义务的……”

听着刘梅嫂子的话,再偷眼看那女子,觉得她比刚才还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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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吃粽子,是如过年和中秋一样雷打不动的节日。虽已而立之年,可我仍搞不清粽子里面是什么米,只记得儿时的大黄米和粘高粱米,口感似乎不如纯白的江米。

现在要吃的话,还是要江米。但临近端午节,母亲至多买上一二斤。每到端午那天,母亲和姥姥早早起来,将泡好的芦苇叶和马莲取出来,把各种米洗好。几片叶子并排,卷成有尖顶的圆锥形,然后装上米,也可以先在底部放上大枣、芸豆或爬豆,煮熟了会有豆果的香。装好米豆之类,把舒展出来的叶子折回去,盖住粮食,再用马莲扎紧,粽子就包好了。马莲当绳是很讲究的,用线绳不卫生,也少了粽子的香味。

一晃,端午节又到了,可姥姥离开已经十几年了。我独自想着母亲,想着我们的粽子,真的好想立刻吃上母亲包的粽子啊。母亲的端午节,最是孩子想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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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鱼台老家,每逢端午节,各家各户都把腌在坛子里的鸡蛋、鸭蛋、鹅蛋一一拿出来,用清水冲洗,煮熟作为最珍贵的礼物,送给左邻右舍。

那时这些蛋是家禽下的,不舍得吃,只为端午节攒着。你送我家几个鸡蛋,我还你家几个鸭蛋;没谁知道这风俗来自何方,朴实的乡邻就这样年复一年的你来我往。我们小孩子盼端午节,更盼着腌得流油的鸡蛋,捧着红红的的蛋黄,满街巷里跑。

入乡为俗,当工作的漂泊,让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故乡的风俗也渐去渐远为回忆。太多的日子里,开始展开双臂,拥抱湖城,融入当地的风土人情:挂艾草、吃粽子。

妻会早早地买苇叶、糯米、蜜枣、肉等物品。作为北方人,不论包出的是南方还是北方粽子,只要一家人聚在一起,每年的端午节都感到无比的幸福。每次看妻端着粽子向外走去,心中不自觉想起在老家的样子:送鸡蛋、送祝福。一个个粽子,又何尝不是故乡送出的鸡鸭鹅蛋,包裹着一份浓浓的情,送去的又何尝和谐邻里的情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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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清晨,在凉台上看见二楼老邱,手持镰刀在割香椿树周围的艾蒿。

小区的地面都硬化了,艾蒿是老邱媳妇去年种在香椿树坑里的,已长到半米的样子。他是个仔细人,先把镰刀擦抹干净,又抓起艾蒿甩掉滚动着的雨水露珠。

不大会儿有人敲门,老邱送艾蒿来了。他一脸的微笑,“端午插艾蒿能驱虫辟邪,给咱楼道的上下邻居都送点儿。”

我接过湿漉漉的艾蒿,已温暖到心底,连说“谢谢”。顺手把两根插在屋门上,不浓不淡、苦涩清凉的香味,让我想起前些年的端午节早晨,我都是拿着剪刀,去河边的畴头洼地剪艾蒿。

我们兖州把艾蒿叫野艾,它在郊野一年年生长着,正是“端午时节草萋萋,野艾茸茸淡着衣”。

艾蒿旁边还长着开小黄花的肿手棵,以及顶着粉红的打碗花。一辈辈的大人们,一本正经地告诉孩子,肿手棵不能摘,摘了手会肿得像发面馒头;打碗花光看别采,谁采了回家就会打碎吃饭的碗,此说有些好笑,却没有孩子敢去招惹。剪回的一小捆艾蒿,留够自己用的,其余的分送给邻居。

妻用老邱送的艾蒿煮了鸡蛋,催我趁热吃,还有刚蒸过的小巧玲珑的火腿粽子。我说:“就咱俩吃饭,弄这么多干啥?”妻子回一句,这不是过节了吗,那些年你想吃都没有这么多。

也是,孩子们小时候,端午节一大早,妻只是用艾叶煮几枚鸡蛋,家里没包过粽子,缺食材不说,忙孩子忙上班也顾不过来,就让女儿去集市上买几个粽子,糯米红枣粽子三分钱一个。孩子们端坐饭桌前等着吃早餐,妻再把自己捻搓的五彩丝线,系在他们的手腕上,说是能防蚊叮虫咬保安康。

如今的端午节不用我们操持,孩子们早早地就把成箱成盒的粽子送来,除了解说特色美味,还忆起拴在手腕上的五彩丝线,说起童年的红枣粽子咋那么蜜甜……。

河堤下那片密匝的艾蒿已不再,想插野艾,也没地方寻枝摘叶,期盼还能找回,端午节这首民族集体抒情诗的丰厚、浪漫、热烈与温馨。

■本版摄影 心飞扬 毛毛 李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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